王青葵對這樣的養老環境已經相當滿意,杜若予卻更希望他來南城與自己住。 父女倆誰也無法說服誰,在隱瞞杜衡餘上卻心照不宣。 “那過陣子再說吧。”王青葵最後妥協,“我再想想,你也再看看。” 杜若予回到業縣,能不戴眼鏡便不戴,視力水平突飛猛進,可心眼卻漸漸迷茫,很多時候總覺看不見人世未來。 她過去總覺得照顧好自己,不給家裡人添麻煩就是頭等要緊的事,如今才知道,父親年邁,侄輩尚幼,人活一世,遠遠不止顧著自己就好。 衛懷瑾和她一起發愁,“如果咱們有錢就好了,給你爸爸哥哥嫂子買一棟大大的房子,把他們全都安置進去,就沒這許多煩惱了。” 過會兒,她又自問:“人到底是獨身一人了無牽掛好,還是結婚生子綁一群親戚朋友好?到底要怎麼過,才能輕鬆一些呢?” === 親自回來找人了┑( ̄Д ̄)┍ 她們中的少數派 童子歸來 待到新年開春,淅淅瀝瀝的春雨下過一陣又一陣,慢慢吞吞的,也終於止住勢頭。 杜若予有段時間沒去剪頭髮,等到額髮完全覆蓋住了眼睛,她終於忍無可忍,戴上眼鏡拄著傘,出門剪頭髮去了。 剪髮的黃金陰陽頭師傅在推銷月卡不成後,唉聲嘆氣給杜若予剪了個零碎狗啃的劉海,杜若予自己看不清,也沒什麼所謂,草草一撥頭髮,就打道回府。 衛懷瑾嘲笑一路,堅持認為路邊一隻老鼠都比此時的杜若予好看。 天氣暖和,路上行人和流浪動物都增多,杜若予走得艱難險阻,垂著腦袋恨不得給自己插雙翅膀一飛沖天。剛拐彎進入學林街,筆直的盲道前方竟然直直堵著個人,杜若予被衛懷瑾的說笑轉移了注意力,一時不夠機敏,滿腦袋撞上人家胸口,她嗚了一聲,剛要後退,雙肩就被對方摁住了。 “呃……抱……”杜若予話未說完,突然住口。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這熟悉觸感的胸膛和手,還有頭頂上方惡作劇得逞的憋笑關懷,“杜小姐,沒事吧?” 如遭雷劈的杜若予呆呆抬起頭。 衛懷信將她的眼鏡往下壓壓,露出她上半部視線,與自己四目相對。 他顯然想板住臉,卻按捺不住嘴角忍耐的笑,一張眉目清朗的成熟臉龐便悄悄踴躍起少年郎的神采飛揚。 “咳……”衛懷信清下喉嚨,手指一抬,幫助杜若予愕然張開的嘴重新閉合,“杜小姐,你下巴沒掉。” 杜若予總算回過神,仍感詫異,“你回國了?” 衛懷信頷首微笑,“我媽生病了,需要動個小手術,我回來看她。” “什麼病?嚴重嗎?” “頸椎骨質增生,壓迫到了附近神經,不過手術很成功,昨天下午已經出院了。” “那就好。” 兩個人一時沒再言語,只相互看著,末了,一起了然地笑出聲。 這回,真是故交重逢,頗有默契了。 “去我家嗎?” “嗯。” 他們並肩往杜若予家走,杜若予扶正眼鏡,衛懷信便習慣性去握她的手腕,他們的互動像多年好友,可事實上,他們真正相處起來的時間,絕不超過半個月。 站在店門口嗑瓜子的魏嬸遠遠就瞧見“攜手並進”的兩個人,火眼金睛頓時亮到飛起,興高采烈一頓招呼,“散……衛先生!你可回來了!” 衛懷信走到麻辣燙店門口,笑道:“魏嬸。” 魏嬸喜滋滋上下打量衛懷信一番,見他還是渾身派頭,雖然不穿厚長大衣了,但深色的西裝仍舊筆挺熨帖,腳面上的皮鞋鋥亮到能反光,頓時又是眉開眼笑,覺得觀音娘娘沒白拜,這不又把散財童子給她送回來了。 “衛先生,你上回預付的三千塊伙食費,你走沒多久,小大仙就全部吃光了,一共41頓,我全都記著賬,絕不坑你!” “魏、魏嬸……”杜若予麵皮有點繃紅,想制止她往下說。 衛懷信笑看她兩眼,對魏嬸親切道:“我再多給你些錢,下回她肚子餓了叫餐,你看能不能給她弄點清粥米飯新鮮蔬菜,來點水果更好。”他微微一笑,還是那句話,“錢不是問題。” 這熟悉的撒錢勁正合魏嬸心意,她連連撫掌,神態像極店門口供著的陶瓷招財貓,“好好好!太好了!” 面紅耳赤的杜若予拽著衛懷信逃命似的往自家走,“你花這些冤枉錢幹什麼?浪費!” “這本來就是你的錢,不是冤枉錢。” “我的錢?” 衛懷信替她拉開樓道鐵門,笑道:“就是你家封閉陽臺,你後來還我的錢。你的錢花在你身上,怎麼能叫浪費?” 這邏輯……居然還怪有邏輯的。 === 杜若予的家比起衛懷信離開時,大件無變化,只多了很多零碎小物——幾個手工羊毛氈,兩三個少女款抱枕,茶几上鋪開的彩色明信片,還有滿滿一摞時尚雜誌——全是衛懷瑾用來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