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她。”女官走出幾步,忽而說。

我凝神屏氣,跪送她們離開,直到絲履裙裾拖過地板的簌簌響聲遠去不聞,才踉蹌起身,勉強扶著廊柱,一步一步挪回住所。

內房一片細細鼾聲。走入隔壁掌燈的一間,幽微燈火映著鋪席上臥著的和子。

席邊傍燈針黹的是一位鬢髮斑白的宮人,她見我來,並不多言,只遞過熱帕,示意我揉搓腫脹的雙臂。

和子膚色蒼白,身量形容都比我年長。雙目緊閉薄唇沒有一絲血色,受傷的腕子包紮得密密實實。夜半清涼,老宮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逼仄房中,只有我們兩人,守著昏燈捱過入宮之後的第一夜。

她應該沒有睡著,因為長睫分明抑制不住微顫。我試圖與她說話,然而許久都是沉默,連一句寬慰也沒有。

瞌睡起來時,忽然聽見微有呻吟。再看她面上泛作一片病態潮紅,用手一試竟是滾燙。惶然走出,看到值夜的宮人便跪道:“她,她不好了……”

值夜宮人提燈過來探望,看了看說:“沒事。”

心有哀楚,優柔不去。

值夜宮人道:“她是自己求死,這樣的姑娘宮裡每天都有,不奇怪。”說著提燈離去。燭火幢幢,苑內林木鬱郁森森。

也只有回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試圖消去她上揚的體溫。

“哥哥。”只聽她怔忡迷糊著低喃一聲,陷入昏迷。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只怕一不小心,她就死去。

當初母親病重,也是這樣的夜裡。我握緊母親的手。後來卻困了。一個驚醒,已聽見滿屋哭聲。爹爹說宛音,娘已經過去了。我大哭,鬢鬟披散,以為正是因為我沒有拉住娘,娘才悄悄走了。

和子(1)

晨光初破,教坊中已一片生機。櫛沐盥洗後,宮人們練嗓,練舞,練琴。歌聲時有高亢入雲,時有低迴纏綿。

有同伴偷偷溜過來看我:“你不走麼?我們今天要開始習曲了。”

“她還沒有好。”我憂心。

“有娘子們照料啊。”那姑娘趁人不備想要拉我衣袖,“妹妹一夜沒睡?模樣好不憔悴。”

“姐姐快去罷。”我抱歉,“尚儀沒有說允許我擅自離開。”

“那我走了啊!”她同情道,迅速離開。

“陳郎……”和子又在譫語。我一邊輕嗽,以免被旁人聽清,一邊喚她:“姐姐醒一醒!”

她頭頸偏向一側,似乎在夢裡掙扎。我再喚了幾聲,她突然悠悠轉醒。

謝天謝地。我鬆了口氣,端了案上的茶水要喂她。她沒有拒絕,拼力起身,勉強偎依著我,飲盡盞中涼水。

“姐姐餓了麼?”

她盯著我,忽而含笑搖頭:“沒事。多謝你。”

接下來的幾日,太醫署派來醫監,她服藥進食,並無任何反抗跡象。她枕畔堆了柔軟烏髮,面容十分寧靜。唯恐她再有不測,我將屋中所有可能用作兇器的物件收好,一步不離她。

她忽而輕道:“你不要守著我了,早些和她們一起練習罷。”

“沒事。”我小聲答,“姐姐,你……”

窗下沉沉一架木香滃然流蜜。她掙扎欲起,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在枕邊來回。我不解,她唇邊牽出一絲笑意,並無避諱:“那枚金簪,陳郎贈我。”

是她割破手腕的金簪,早已被尚儀女官沒收。

她拼力扶案起身,汲水梳洗。

“謝謝宛音妹妹。”她抿唇微笑,薄鬢短妝,“走罷,該習曲了。”

其實初來的宮人並不著急學習技藝,而是由內侍官梁壽講解宮中禮儀規章。

“國朝內教坊設於宮中,教習雅樂,由內侍掌管。教坊,由教坊使、副使,女樂伎和男樂工組成。其家在教坊而供奉在帝王宮廷之中的稱為‘長入’,因其隨時要被召入,技藝亦高,故其地位要比其他樂人高出許多。

“女樂伎依級別分為四個等級:最高一等是供職於東宮之中宜春院的‘內人’,她們是姿容、樂技最為卓越者,常在今上面前進行表演,又由於她們是舞蹈隊伍中領舞的人,所以也叫‘前頭人’。平時住在教坊所賜的內人家。其次是內教坊雲韶院的宮人。”

梁壽略作停頓,繼續道:“雲韶院宮人出身卑微,技藝不如內人。內人允許佩魚袋,你們則不允許。只有偶爾為補充內人的不足,你們才有資格進入宜春院。

“再次就是‘搊彈家’,她們善於演奏技巧繁難的琵琶、箜篌、箏,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