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一見,具俊表總以為瞥見他們的未來,林席若和自己無關。
送了具俊表出門後天黑的很徹底,空留著皓月當空,卻在不久後被烏雲蒙了光輝。輾轉反側裡不能入眠,不斷的摸索手機怕遺漏了韓陌的來電。心裡卻也清楚此刻的他應該還在飛機上。
捏的發緊的手指有些脹痛,手機震動時她的手才鬆了下,看是尹智厚的電話,才念起他還在醫院,而自己又似乎很不近人情的多日未看過他。
尹智厚的聲音似因了生病而柔軟到無力,問她:“睡了嗎?”
“還沒睡著。”
“那……”尹智厚扶上玻璃窗由著夜風來襲,聲音蕭瑟在暮色裡,說:“可以來醫院陪陪我嗎?我睡不著。”
“嗯?哦。”林席若舔了舔乾燥的唇,已從床上坐了起來。
鋥亮的玻璃在黝黑的夜裡倒映出尹智厚輝煌的笑。開啟窗子,夜風徐徐裡,有最愜意的心跳。這樣的冒昧,也許,不對。
但是,卻是想偶爾的放肆一下。
“因為還小,放肆的話還有機會挽回。可是如果不放肆的話,那麼枉費青春。”
尹智厚就著男人坐下,三十五來歲的男人,正是最輝煌最有魅力的時候。他的眼角有細密的眼紋,呼吸裡有渾濁的煙味,卻沒有叫尹智厚厭惡。
那個男人,說起話時有父親那般的慈祥。他的倦態似對生活無所留戀,卻說著最積極的話努力生活。是難懂的男人。
男人說:“你就像是年輕時的我。”
尹智厚微微揚唇,不解的看他。
“我偷偷藏起來的。”男人的笑輕淡又頑劣。卻有蒼老的面容。他揚了揚煙,問尹智厚是否建議。
他建議,不喜歡別人吸菸。但是,對於眼前的男人,卻想要極度的包容。他點點頭,想罷,又按住他在玩打火機的手,說:“對身體不好,能戒掉就戒了吧。”
“不是你想戒掉就能戒掉的。”男人輕推開他的手,隨即將眼丟開。他能想象,這樣溫潤的男生,是不會喜歡煙這種東西的。
一如曾經的他。
男人說:“年輕時也不喜歡煙。後來發現,當你無所寄託時,真的需要一種解脫,而吞吐煙霧的過程,就像是釋懷。雖然是假意的釋懷,但,也像是我在努力著。”
男人笑了笑,慈祥的眼紋妥當的修飾著他的滄桑。“當然,不是鼓勵吸菸。吸菸對身體不好。”
“以前總覺得,一生很漫長。等我賺了足夠多的錢,就可以娶我喜歡的人。可是她等不及我的成功,嫁給了我的朋友。是很門當戶對的婚姻。結婚的那天,她跟我說,我從來都沒有明確的說過愛她,讓她始終不確定我們的感情。她說,她其實是不安定的人,缺乏安全感。如果不告訴她愛她,她會以為是不愛。她讓我以後碰到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她是愛她的。即使真的很難說出口,也一定要讓對方感受到。”
“都說人生如戲,但戲是絕對不如人生的,能堅持的等待多年的不多,能到了後悔仍有挽回餘地的更不多。到最後你會發現,曾用來說服自己放手的理由,也許根本就不是理由。白白錯過太多。”
最後,男人告訴尹智厚,自己患有癌症。註定了在最愛人的心房裡流離失所。
尹智厚不覺說服自己的理由日後會後悔,畢竟,與具俊表的友情多年。
愛可以換方式。他呢喃著:“像是韓陌那樣。”
視線在黑夜裡攀爬,等待希望出現。
林席若沒想太多的往醫院趕,攔計程車的時候司機的目光從鏡子裡反射到林席若的身上讓她緊張的要命,挑了個人多的地方將錢放下立馬逃開。
白天睡的太多以至於現在精力旺盛,本打算一路走到醫院,又怕尹智厚等太久不得不重新上一輛計程車。
推門時一陣冷風直衝面上,她穩了腳步走到窗子邊關了玻璃窗,說是會著涼。
確實是好幾天沒見他,都不知道他已經能下床了。林席若有些愧疚,要扶他躺在床上,尹智厚不著痕跡的看著她的不同尋常,開口道:“韓陌走了,還有我。所以不要難過。我會像……他一樣……我和你也會是最好的朋友……”
林席若微微一笑,替他拉上被子,低聲無謂的說:“我很好,沒有很難過。”
“可以告訴我你的難過。”尹智厚按住她的手,她念及具俊表,極為自然的抽出手,淺笑化去倆人的尷尬,尹智厚眉宇有濃霧散不開,幽幽的說:“你從來沒有當我是朋友對吧?從來都沒有說過你的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