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氣的是,這些蒼族人見到拾京仍是老樣子,好一點的無視他,不好的就各種小動作。
南柳曾在清晨經過教場時,見到過舉著火銃偷偷瞄準拾京的蒼族人,雖然裡面沒有彈藥,他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可南柳看在眼裡,萬分震怒,若不是傅居死拖著她,讓她冷靜,她早就開槍讓那個蒼族人的腦袋開花了。
而辦私塾,南柳構想的與蒼族後人和睦共處的未來藍圖,自然也打了折扣。
蒼族人不同意孩子們到嵐城去讀私塾,因而,南柳只好後退一步,由傅居在教場旁騰出來的軍營裡教那些孩子。
南柳恨這些恨的心浮氣躁,有時候想起來這些事,恨不得一下子飛起來,一巴掌把整片內陸中所有沾神風和蒼族的東西統統刮進海里。
為了拾京的安全考慮,經過那次的事情之後,南柳就不允許他白天到教場這邊來,於是,拾京像個偷情的,每日只能等太陽落山,蒼族人離開教場,才能悄悄摸進南柳的營帳,在她懷裡蹭一蹭,聊以慰藉。
其實這些事,最委屈的拾京卻只黯然了片刻……可能只有一瞬吧,就煙消雲散了。
南柳氣憤又委屈的罵蒼族罵神風教,繼而罵他心大時,拾京雙手撐著臉,臉上沒半點憂傷的表情,南柳停下來歇口氣,他還會端上一杯溫度正好的茶給南柳敗火。
南柳接過茶,憂愁道:“不需要你這麼賢惠,又不是來端茶倒水的,你倒是聽著啊……”
“我在聽。”拾京笑著,臉上紅紋月初就消乾淨了,現在黑眼白臉,眉目比山水還秀,“很認真。”
拾京的認真和他的笑容一樣無懈可擊,南柳額頭抵在他胸口,一邊冒著幽怨之氣,一邊自我安慰道:“當然,事情都不急於一時,往後會好的。”
“自然,自然。”實際拍著南柳的背,像安撫狸子,笑眯眯道,“你做的特別好,已經出乎大家預期了。而且,你看我的族人也沒給你添什麼麻煩。一切都向好的地方發展,神風教也會解決的。”
當然,這是晚上。
太陽一升起來,拾京就跟偷情怕被抓一樣,慌張洗漱好跑回製造辦,然後在自己的小工坊裡繼續磨他的炸墳火炮。
有一次從帳中出來,恰巧碰到早醒的傅居,被傅教書先生狠狠笑了一通。
傅居現在住在他講課的那間營帳中,起的比雞早,睡的比夜梟晚,火銃火炮什麼的統統丟在一旁,現在一門心思都在琢磨怎麼當個教書先生。
有次他拿起書卷,忽然想到,他這輩子都成不了能臣名相傅起,但他卻不知不覺的,成為了他娘——教書的。
傅居後知後覺到,自己因為一見鍾情且不知道何時會消褪的那份單向的喜歡,已經付出了很多心血。
雲州製造辦可能真有點風水問題,或者說……是大同公主體質特殊。
公主的兩個男人,一個從造火炮的變成了教書的,一個從造火銃的變成了專挑晚上來偷情的。
傅居指著邊纏頭髮邊夾著鞋跑的拾京,拍腿大笑:“江司郎,那麼著急幹什麼,又沒人吃了你。”
遠遠飄來拾京的回答:“我聽見他們的銀飾聲了,不說了,我走了!”
傅居剛搖頭笑他嚇得都幻聽了,轉身就看到花花綠綠的蒼族人排著隊到教場來練火銃了。
傅居驚了:“這小子的耳朵是兔耳朵吧!”
下一刻,傅公子又感嘆起愚昧的可怕。
就因為拾京的父親是外族人,就如此不容他,甚至還威脅到他的性命。
“唉,堂堂一王室宗族,竟被這群荒野愚人逼到如此卑微境界……”
拾京這個王室宗族,現在在早秋的露水寒霜中瑟瑟發抖,跟個小鵪鶉似的環抱著自己,等在製造辦外。
來得早就這點不好。
製造辦的守門老大爺原本耳力正常,但在製造辦時日長了,每日聽試炸聲,竟然成了半聾子。
拾京叫門不應,只好苦哈哈等在門外。
隔著一條街,是攬月樓的後門,後廚的煙囪升起了嫋嫋白煙,拾京想起剛出爐的暖烘烘的糕點和米粥,跑到了攬月樓。
拾京好些日子沒見葉老闆了,其實,自從知道延半江是葉行之的妻子後,拾京就不好意思再來。
延半江被抓,若嚴格算來,可能有他一份。
拾京還沒想好如何安慰葉行之,因而這些天都避著他。
沒想到,葉行之今日出來照看生意了。
他神情懨懨,看得出是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