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帶林外,青雲營一天的訓練早已結束。
月亮都升到了天空中央。
南柳半睡半醒之間,突然聽到帳外遠遠傳來斷句異常熟悉的《大風起》。
她立刻翻身坐起,又停了一會兒,確認了,鞋都顧不上穿赤著腳就跑了出去。
她循著壎聲,沿著玉帶林邊緣走著。
聲音忽遠忽近,南柳確定不了具體位置,很是焦急。
是拾京,拾京在!
今天給他帶的酥糖也忘了給。
南柳慌張尋著聲音。
她怎麼才能告訴拾京,她現在就在玉帶林外,在他的不遠處,聽他的壎聲呢?
正當發愁之時,南柳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笛聲,接上了拾京吹斷的《大風起》。
壎聲不再響起。
南柳頓時火冒三丈,扭頭喝道:“是誰?!”
是誰大晚上的多管閒事!
月下闊步走來一個綠衣男人,長髮高高束起。
他停在不遠處,放下橫笛,問道:“你又是誰?還不讓人吹笛思鄉不成?”
聽到這個聲音,南柳怒火一頓,瞬間化為驚喜:“明月舅舅!”
封明月驚住。
大同一十三個州,四萬萬百姓,唯有兩個人能叫他舅舅。
大的那個遠在京城,唯剩一個,就是眼前這個披頭散髮赤足的小姑娘。
封明月樂道:“南柳?!三年未見,舅舅竟然都認不出你了!”
似乎除了竹樓中的人,其他的生靈全都怕那不停歇的牛角聲。
溪清最小的弟弟剛剛能說出連貫的話,豆丁一般的小人兒還沒桌子高,扒著門邊問姐姐外面是什麼聲音。
溪清說:“是有人打……”
大母打斷她,很平靜地回答:“無事,他們吹著玩的。你快過來,不要擾你阿姐吃飯。”
母親既然這麼說,溪清再好奇再心急,也只好裝作沒聽到,臉上雲淡風清的吃飯。
晚飯吃的差不多時,牛角聲也歇了。
戰事結束了,聚集地外圍的守林人到竹樓通報:入侵者已被逐出林外,有六個族人受傷。
大母仁慈地叫人收拾出旁邊的竹屋,讓他們把受傷的孩子們抬到旁邊的竹屋,到自己的身邊來養傷。
自始至終,溪清都不知道入侵者是誰,為什麼會打起來,到底算誰贏誰輸。因而,當南柳帶著赤珠營和青雲營的將士進林送和談書時,溪清是害怕的。
她怕攻入林中的是青雲營,怕之前和她起了兩次衝突的女人這次以戰勝者的身份進林來逼她低頭認輸。
溪清把和談書拿給大母看,擔憂地問大母:“這是什麼?會不會是讓我們投降的東西?剛剛我們和青雲營打起來了嗎?”
她的母親懶懶看了眼那張紙,繼續閉上眼睛養神,說道:“溪清,不要讓毫無根據的不安佔據了你的心亂了你的陣腳。槍聲是從西北邊來的,和我們打起來的絕不會是青雲營。底下站著的那個小姑娘,剛剛報出了兩位故人的名字。和二十年前一樣,仍是他們兩個,他們的名字我不會忘記。若是他們,那更不會是為了剛結束的戰事而來。何況,這紙上寫的……溪清,叫拾京來。”
蒼族只有語言而無文字,但蒼族現在的族長,大母霞溪,卻認得幾個字。
其中就有拾京這兩個字。
祭壇下,她妹妹和那個男人常住的地方,曾放著那個男人給自己兒子親手磨出的小床,床頭的木頭上刻著拾京的名字。
不僅是床,當時,祭壇下的石屋中還有許許多多那男人親手做的小玩意,明顯小一號的杯子,色彩斑斕的陶碗,上面都刻著拾京的名字。甚至包括石屋一側的牆,也有拾京的名字。
有些工整好看,有些歪歪扭扭。
而今,除了那面挪不動的牆,其餘的東西無一例外全被丟進了墨玉潭。
大母沒有同女兒多說,只是道:“叫拾京來,讓他念念這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月明星稀。
與青雲營定好明早入林會面的時間後,溪清從祭壇返回竹樓向大母通報情況。
大母背對著門斜躺在竹床上,正在歇息,她沒有睜眼,只緩緩問道:“拾京在祭壇?”
“是。阿媽,巫依把他鎖了起來。”
大母懶懶抬起眼皮,目光散漫,怕了怕正在她身旁熟睡的幼子,問道:“他又做了什麼事?”
“……私逃出林,穿了外族的衣服,還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