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我還得謝你呢;留著阿朋在我身邊;我就和有了個兒子似的。”崔五娘見崔朋依戀地伸手拽住了自己的手;她衝著孩子笑了笑;這才抬起頭無奈地對杜十三娘道;“你看;這孩子常常黏著我;怎不叫我喜歡他?”
“阿姊喜歡他就好。我就擔心他淘氣;讓阿孃和阿姊不得安生。”杜十三娘不是沒有察覺到;崔五娘對自己的兄長杜士儀也是有過某種情愫的;但如今阿兄已有家室;子女雙全;她也就只能裝成一無所知。她的兒子能夠讓崔五娘能有所慰藉;那就最好不過了。
姑嫂二人說話間;崔儉玄已經三下五除二打理好自己重新走了過來。換下了一路馳馬以至於風塵僕僕的外袍;又洗過臉修過鬍子;甚至連頭髮都重新梳理了一遍;崔儉玄自是顯得神清氣爽。他少年時男生女相;如今年長蓄鬚;又任一縣之長管理一方;自然而然就比從前在京城時多了一番不同的氣度。就連崔朋在好奇地打量了父親好一陣子之後;也禁不住嘟囔道:“原來阿爺是這般神氣的。”
崔儉玄耳尖;立刻聽到了這話;當即對兒子眉開眼笑;一時半點氣度也沒了。而崔朋立時醒覺到什麼;突然拉了拉崔五孃的手說:“姑姑;姑姑;阿爺怎麼和九姑姑這麼像?不會是九姑姑故意扮了阿爺;黏了鬍子;來哄我們開心吧”
此話一出;崔儉玄頓時氣急敗壞:“什麼;九娘到現在還這麼淘氣;竟然假扮我來哄人?”
“別聽阿朋胡說。”崔五娘又好氣又好笑地在侄兒腦袋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隨即嘆道;“是每逢過年;你和十三娘不能回來;阿孃難免心中想念;所以九娘便琢磨出這樣一個綵衣娛親的法子;裝扮成你的樣子;搏阿孃一樂;你可別誤會了她。”
得知竟是因為這樣一個緣由;原本還有些惱怒的崔儉玄頓時沉默了;杜十三娘亦然。至於後下車見人的崔琳和崔朗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嚷嚷著叫了姑姑;認了弟弟;不一會兒就拉著崔朋一塊去他們姊弟倆的那輛馬車上去玩鬧了。接下來進長安城的一路上;兩人一個騎馬;一個和崔五娘一塊坐車;心裡都是百感交集。等到了平康坊崔家;久別重逢的親人團聚;自是好一番熱鬧場面
等到晚宴過後;崔儉玄和杜十三娘一左一右扶著趙國夫人李氏進了寢堂;隨之跟進來的崔五娘和嗣趙國公崔承訓丨關了大門;便分坐了李氏的左右兩邊。
“十一;你這次一任懷仁令滿回朝;四考的考績都不錯;我和阿孃的意思是;御史臺的殿中侍御史;中書門下的拾遺補闕;抑或是六部的郎官;這是最理想的官職。雖說我如今官職不過爾爾;但憑著崔家多年來的人脈以及你的政績;再加上杜十九郎的故舊;謀得這些官缺;應該不無把握。”
崔承訓丨身為長兄;又承襲了父親的爵位;如今說話自然有一種四平八穩的家長氣度。而趙國夫人也微微頷首;顯見是同意長子的這種說法。只有崔五娘面色微妙;沒有說話。此時此刻;深悉丈夫秉性;再加上離任之前;丈夫曾經和自己說過打算的杜十三娘瞥了一眼崔儉玄;心中不禁暗歎。
雖不是當年那青蔥歲月了;可崔儉玄仍然是執拗脾氣;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可是;事涉丈夫和自己的嫡親兄長;她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我不想留京。”擰著臉好一會兒;崔儉玄才迸出了這麼一句話。見母親和長兄都遽然色變;他便索性開門見山地說道;“御史臺已經有妹夫王夏卿了;他這人比我識時務知進退;沒有郎舅兩人都在御史臺的道理。至於中書門下的拾遺補闕;我不過明經及第;和那些自負文采的傢伙廝混在一塊;鐵定沒兩天就要鬧翻了。至於尚書省六部的郎官;哪一個不是別人卯足了勁頭想要博取的;清閒的沒意思;忙碌的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我沒興趣”
“十一;難不成你又想去杜十九郎那兒?可他現在和當年不同;節度隴右大權在握;看似風光;卻也是眾所矚目;若你這個妹夫同在麾下;別人……”
“別人什麼?想當初張嘉貞還曾經讓陛下把嫡親弟弟調到鄰州來做官的呢;他怎麼就敢假公濟私?張說身為宰相;竟敢公然給自己那個當中書舍人的兒子一個上下的考績;更不要說他當中書令;兒子為中書舍人;這種直屬的上下關係豈不是更加不合規矩?如今我不過是想去隴右當官;怕別人說什麼”
崔儉玄一張嘴就是這麼一番大道理;把苦口婆心的崔承訓丨說得啞口無言。而趙國夫人李氏想到這次子當年便是如此脾氣;如今甚至變本加厲;嘆息一聲後便開口問道:“十一;你既是想去隴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