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糧草恐怕是秦州如今最缺的東西,一時半會也等不到朝廷的撥付。所以,你路過渭州時,便傳我之令先行調撥兩千石糧食備用,鄯州都督府接下來會派人結清這一應錢款。”
“是,大帥放心,我理會得。”段行琛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這才對硬是要跟著回秦州的上邽縣主簿康成德說,“路上恐怕要緊趕慢趕,康主簿真的要去?”
“這一場地震,我妻子已經死了,只剩下了一兒一女,他們如今還留在城中,我必須趕回去。”儘管雙眼已經深深凹陷了下去,但康成德還是用堅定的語氣說道,“更何況,上邽縣廨恐怕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還是囫圇完整的,若是不回去收拾殘局,我也對不住治下的子民。”
說到這裡,康成德翻身對杜士儀下拜之後,起身頭也不回地第一個上了馬。見此情景,段行琛也不再耽誤工夫,向杜士儀告別之後便和馬傑一同上馬領軍離去。而站在杜士儀身後的段秀實望著父親遠去的身影,突然只覺得胸口沉甸甸的。
從前只以為打仗才會死人,沒想到突如其來的天災也會這般嚴重。父親急急忙忙趕去秦州了,可是,隴州家鄉呢?隴州和秦州可是緊挨著的,二月初十那天鄯州尚且有震感,更何況隴州?父親怎麼一句都沒有對杜大帥提,難道就不擔心在隴州的母親和兄長們?
第777章 祭天賑災
上邽縣主簿康成德趕到鄯州求救的時候,秦州都督府的另一個信使也終於歷經跋涉趕到了洛陽。論理從秦州到洛陽,還不如秦州到鄯州來得近,但因為州治上邽縣往東邊的官道損毀沒有那麼嚴重,因而出了州境就路好走了,他抵達洛陽也就用了十日。風塵僕僕的信使進城時還遭到了盤詰,可得知是秦州地震,守衛定鼎門的隊正不敢怠慢,慌忙親自陪著其前去洛陽宮。等到此人千辛萬苦一層一層最終見到了宰相裴耀卿之後,只有力氣說出寥寥幾句話就暈了過去。
面對這等十萬火急的訊息,裴耀卿亦是大為震驚,和正月裡剛剛趕到東都力辭不成,不得不受任中書侍郎的張九齡商量之後,兩人便聯袂到了御前稟報。剛出正月就稟報這樣的訊息,李隆基自然又驚又怒,可這等事關老天爺的事,即便他這個天子也沒有任何辦法,頂多只能在心裡大罵幾句。至於首先要去做的事,不是別的,卻是派員前去祭祀山川。這樣一個人選君臣三人只不過商量片刻,就定了下來。
除卻尚書左丞相蕭嵩,還有誰能夠有這樣尊崇的地位去代天祭祀?更何況,蕭嵩曾經任過河西節度,對於河隴總比其他人熟悉。
至於陪同前去宣慰的人選,很快也定了下來,曾經任過戶部侍郎的裴耀卿在戶部諸郎官之中,選中了倉部員外郎韋伯陽。只不過,當裴耀卿去找韋伯陽託付重任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卻讓後者欲哭無淚。
“此次秦州地震,陛下雖震驚非常,也有意撫卹,但戶部情形你也清楚,光是之前聖駕和百官在兩京之間一遍遍地來回,耗費就不在少數,而且如今為了江淮以及河南轉運,再加上幽州用兵耗費巨大,度支捉襟見肘,所以秦州賑災及撫卹之事,需要你在隴右就地統籌。”
見韋伯陽那張嘴張得簡直能夠吞下一個雞蛋,隨即就露出了苦色,裴耀卿知道自己這是在強人所難,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當年宇文融括田括戶的收穫,如今已經幾乎都化為泡影了。東都含嘉倉不是沒有糧食,問題在於將糧食從此地運往秦州需要的路費!天子百官之所以來回長安洛陽,不就是因為洛陽有糧,而從洛陽經陸路運糧前往長安,則花費巨大?
“而且,這次有蕭丞相和你同行,若是隴右暫時錢糧吃緊,蕭丞相自然能夠說動涼州和鄯州出力賑濟安置。”
要知道,河西節度使牛仙客可是蕭嵩一手提拔起來的,這點事能不幫忙?至於杜士儀,那就更加不用說了,秦州本就是隴右下轄!
當蕭嵩得到訊息的時候,木已成舟,即便他知道這一趟吃力不討好,可尚書左丞相雖說是虛銜,卻是整個朝堂上最高序列的文官,他即便再不樂意也只能立時動身啟程。他多年前由長安趕赴河西,是臨危受命,收拾王君毚之死而造成的爛攤子,由此一舉定河隴,最終以軍功拜相,締造了一段傳奇;可如今他趕赴秦州,某種程度上也是收拾爛攤子,可卻是老天爺造成的爛攤子。縱使他再有計謀軍略,在這種事上也束手無策。
儘管蕭嵩也好,韋伯陽也好,從信使口中以及那血跡斑斑的急奏上,都已經判斷出,恐怕此次秦州地震的後果非同小可。可是,當他們緊趕慢趕,最終抵達了秦州之後,得到的訊息卻仍是給了他們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