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陪杜娘子了。若虛在幽州也另有宅邸;你們叔侄倆不妨回家慢慢敘話。若虛;你也不用急著趕回漁陽去;明日再啟程不遲。”
杜孚連忙恭恭敬敬地謝道:“是;多謝趙長史”
杜孚的私宅還是他當年在幽州都督府任錄事的時候置辦的;當初回京時一度打算將其賣掉;但考慮再三隻是賃了出去;結果;他果然因為對幽州的熟悉而遇到了慧眼識珠的趙含章;在趙含章上任之後便因其舉薦重回幽州任職。儘管眼下他大多數時候都定居在漁陽;但這座私宅反而沒有再賃出去;打理得也更加精心了。這會兒虛手請了杜十三娘進門;他便矜持地笑道:“十一郎初到懷仁上任;一切還習慣?懷仁畢竟新置;條件差也在所難免;苦了他了。”
因為當年對兄長留下的一雙侄兒侄女太過疏淡冷漠;杜孚後來仕途又不順;對杜士儀也好;對杜十三娘也好;總有些補償似的殷勤。尤其是對出身名門;父親又爵封趙國公的崔儉玄這個侄女婿;他就更加客氣了。所以;察覺到杜孚這微妙的態度變化;杜十三娘便微微笑道:“有勞叔父記掛;崔郎一切都好。他本就不是畏懼艱險的人;自然更不會怕苦。倒是叔父如今深得趙長史賞識;想來在漁陽任官很是順遂?”
“都是託了趙長史的福。”杜孚一直都想找機會說說自己在漁陽的事;既然杜十三娘問起;他就笑吟吟地說道;“漁陽縣令範明府年初病倒;趙長史體恤他年紀大了;所以命我暫時攝漁陽令事;知判營田。前時趙長史考較我軍略;頗為推許;言道若靜塞軍司馬出缺;一定會上奏舉薦於我。”
趙含章竟然這樣器重杜孚
杜十三娘雖是女流;卻深知漁陽縣在整個幽州具有怎樣要緊的地位。朝中一直都有幽州太大;應該分幽州;尤其是以漁陽為州治;再增加一州的提議。而靜塞軍便位於漁陽縣之內;駐紮的官兵整整有一萬六千人;馬匹也有五百。即便多為步兵;漁陽令和靜塞軍司馬這兩個職位有多重要;都是顯而易見的怪不得杜孚會睨視崔儉玄這樣一個新置的懷仁令。單單一個漁陽;就有將近一萬口人。恐怕現如今;管著區區萬許人的雲州長史杜士儀;他都未必放在眼裡
自幼失怙;和兄長相依為命;杜十三娘自會察言觀色;發現杜孚一面說一面留心自己的表情;她便含笑不動聲色地又恭維了其一番。她在崔家雖不是宗婦;但諸多人事應酬卻也不少;這些面上功夫卻也不遜色於杜孚。一番來來回回的試探根底之後;竟是杜孚比她還早沉不住氣。
“十三娘;你和十九郎雖說如今都已經成家立業了;但你們是我的侄兒侄女;有些話雖不好聽;我還是想提醒幾句。做事不要太心急;更不要貪圖什麼功勞。十九郎這些年常常被人拿來和宇文相國相提並論;別以為這一定就是好事。別看宇文相國已經拜相;可要說根基;他還是太淺了;偏偏在朝中還想著一言九鼎。更何況;此前他把燕國公才摁下去幾天;就兩敗俱傷被趕出了京城。前車之鑑還不知道反省;這一回剛剛入政事堂就想著算計人……”
接下來杜孚囉囉嗦嗦說了些什麼;杜十三娘都已經沒心思去聽了。倘若不是還要維持著面上恭敬卻還帶著幾分不耐煩;以便於讓杜孚心安的假象;她恨不得立時轉身離開。好在嘴臉更加令人厭煩的嬸母韋氏並不在;因此她耐著性子又敷衍了杜孚半個時辰;將兄長喜得貴子;以及雲州種種能說的都對其稍稍解說了一二之後;最終便藉口放心不下家中一對兒女要及早啟程為由;婉言謝絕了杜孚的挽留;告辭了出來。
一到外頭馬車上坐定;她就狠狠攥緊了拳頭;而隨著馬車逐漸前行;她突然出聲喚道:“赤畢”
此次杜十三娘到幽州來;杜士儀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不但在都督府精挑細選出了三十名精銳府衛;還把身邊最得力的赤畢派給了她。而聞聽這一聲喚;赤畢立時意識到;杜孚和杜十三孃的談話恐怕有什麼問題。他當機立斷地吩咐停車;而後把車伕趕了去一旁騎馬;自己親自坐在了車轅上駕車。果然;在這一番小小的改變之後;很快;他的耳畔便傳來了杜十三孃的吩咐聲。
“你速回雲州知會兄長;恐怕是長安宇文相國有什麼不妥當。阿兄昔日舉薦過他的事曾經一度鬧得沸沸揚揚;千萬別因此有什麼牽連。”
從雲州過來時;為了確保不會遇到危險;赤畢護送杜十三娘;走的是從雲州南下到朔州;而後經代州蔚州而入河北直至幽州這條路。然而;赤畢此刻領命送口信;為了行程方便不被人注意;走的便是開元八年杜士儀北地觀風的那條舊路;從媯州蔚州直入雲州。這一路只有不到九百里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