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願往”顏真卿朗聲答了一句;一揖之後便認認真真地問道;“那大帥;我是否現在便去?”
“去吧;記得對赤畢言語一聲;讓他給你挑一個可靠的人作為嚮導。河隴民風彪悍;以防萬一是必要的。”
見顏真卿沉吟片刻;最終沒有推辭;再次行過禮後便轉身去了;杜士儀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耳畔就只聽張興也在輕聲對鮮于仲通說話。
“顏清臣實在是板正之人;日後切記別在他面前開玩笑。”
這是至理名言啊;今後自己也得記住
杜士儀苦笑一聲;等回到書齋後;眼見宇文審的功課已經放在了案頭;他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只聽外間報說鄯州幾家大戶分別送來了拜帖。等到張興出去接了東西;回到案前後;便用驚歎的語氣說道:“整整二三十份拜帖;倘若不是我和仲通剛到便去探聽訪查了一下;恐怕眼睛都要看花了。大帥剛剛上任;前往赴這些邀約恐怕不太合適;是否要讓興代勞?”
“你就是不說;我也打算點你的將了。”杜士儀微微一笑;又衝著鮮于仲通點了點頭;“仲通畢竟是守選的前進士;別人很快就能從長安打聽到這一點;少不得會提防起來;而奇駿身無功名;偏偏又居你之上為掌書記;恐怕有的是人不以為然。而郭英又在奇駿手上吃了虧的事;也絕對不會聲張出去;而範承佳就更加不會為奇駿揚名了。所以;奇駿你代我去赴各家邀約;必然會遇到各種試探;你且記得五個字;扮豬吃老虎。”
這鄙俗的形容讓張興和鮮于仲通齊齊愣住了。緊跟著;張興便笑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去:“謹遵大帥之命;我會讓那些人覺得;大帥任人唯親;這才從河東帶了一個粗鄙之輩出來;轉任隴右時又置於高位”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三十九章 人人皆道君粗鄙
鄯州都督兼知隴右節度事換成了杜士儀;對於左金吾將軍李儉來說;算得上是此行的意外之喜了。他原本就心中納悶;雖則赤嶺立碑;定大唐和吐蕃邊界;這確實是一件邦交大事;可論理也用不著杜士儀這個正當紅的中書舍人知制誥前來;如今局勢豁然明朗;他心頭的疑竇也為之盡去。據言是中書令蕭嵩因為他們此前陳奏的案子;在御前力薦杜士儀;又建議如苗晉卿等隨員一概就地安置;故而方才有如今的任命。
要知道;就連隨行的那兩個門下錄事;此次也補了鄯州都督府的戶曹參軍以及法曹參軍;可以說此行文官盡有去處;轉眼間就只剩下自己一個左金吾將軍監赤嶺立碑事;原本反常的狀況一下子變成正常了。
正因為杜士儀替自己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因為那一場互毆;本來極可能被申飭乃至於降職貶黜的他;只是被不痛不癢地責備了幾句。故而他一面嚴加約束下屬;一面因為感激之心;主動替杜士儀留意鄯州上下的動靜。這一日去赤嶺立碑之地考察之前;他來見杜士儀時;便忍不住提醒了兩句。
“杜大帥上任轉眼之間就已經大半個月了;聽說隴右節度掌書記張興連日以來周遊於各家之門;酒色不忌;言行粗鄙;故而人皆輕之。幕府掌書記乃是各鎮節度的心腹要職;他最初在河東不過白身;被杜大帥因功拔擢至掌書記高位;可河東和隴右的情形又不同;還請杜大帥斟酌。”
之前和李儉一路西行;李儉雖年歲資歷皆長;可從來不曾倚老賣老;對自己更是頗多禮敬;故而杜士儀此前自是竭力幫了其一把;自己也得到了意外的豐厚收穫。因此;李儉如此善意提醒;他若是事後再相告;就顯得不信任了。
他當即笑著說道:“多謝李將軍提醒。實不相瞞;奇駿雖出身寒微;卻素來勤學上進;在河東時兢兢業業不說;隨我在兩京時;曾苦讀永豐裡清河崔氏藏書數百卷;我之案牘;更全都是他料理。他不但精通經史;武藝也極為出眾。如今故作粗鄙;無他;令人掉以輕心而已。”
李儉這才恍然大悟;如釋重負的同時;卻也有些欣悅——杜士儀能夠坦然相告此事;自然沒有把他當成外人。因此;他不假思索地拱了拱手道:“既然杜大帥早有定計;那是我瞎操心了。我此去赤嶺;十數日便回;所部金吾衛將卒;留下五十人供杜大帥差遣。我已經嚴詞吩咐過他們;違命者軍法處置;再加上前車之鑑仍在;他們應該絕不會怠慢。”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彼此能夠互相信賴;杜士儀自然含笑領受了李儉一番好意;又將其親自送到了都督府門外。目送著那一行人疾馳而去;他正要轉回自己如今日常起居的都督府東院明心見性居;卻瞥見另一邊兩個隨從護著一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