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那罵人話的粗俗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
“蠢漢,如此破爛貨你也敢拿上來,不止瞎了眼,這心也瞎了滾下去給我重新寫來一ri之內,要是再如此敷衍了事,你這錄事也不用再做了,我上表奏免了你,回鄉去做你的田舍漢”隨著咣噹一聲,彷彿砸了什麼東西,杜士儀就只見一個人影狼狽不堪地抱著一卷東西從裡頭逃竄了出來,那情景用抱頭鼠竄四個字來形容簡直是再恰當不過。然而這還沒完,追著這已經夠倒黴的錄事出來的,是一句更凌厲的罵人話。
“啖狗屎的狗鼠輩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杜士儀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王翰,見其面sè如常,再看那領路的書史,面上更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淡然不驚之態,他終於確定自己不是耳朵出了問題。這位ri後會被人和蘇合稱為燕許大手筆的張相國,罵起人來還真是稱得上不挑用詞
而彷彿是打算讓內中主人把心緒平靜下來,王翰很是淡定地向杜士儀招了招手,旋即饒有興致地就這半月堂前一株垂柳品頭論足,彷彿忘了今天來的目的,豪興大發到幾乎要即興賦詩一首。虧得張說很快就命人請他倆進去,杜士儀在鬆了一口大氣的同時,心裡不禁對此番見面更加生出了幾分好奇。
剛剛聽到的那喝罵聲雖烈,可甫一見面,杜士儀就只見張說雖鬚眉斑白微微有些老相,但人看去風度儒雅,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俊逸,實難想象這啖狗屎三個字怎會從其口中說出來。而他拜見過後,張說開口說話時,剛剛的急躁易怒也是絲毫不曾表現出來。
“二月進士科一發榜,杜十九郎的名聲須臾就傳到了這幷州,誰人不道京兆杜氏又出一才俊解試首薦,進士科狀頭,然則關試書判能得第一,著實令人驚歎得很你若不早早言說要北地遊歷,以你才學,只消過了吏部書判拔萃科,即刻便授官,不數年便可立於朝堂之上”盛讚到此,張說突然詞鋒一轉道,“只是沒想到,你一到幷州,就和子羽撞上了他亦是年未弱冠便進士及第,至今已經十餘年,算是你的老前輩了。”
“使君這話怎麼聽都不是誇讚。”王翰雖則狂狷,可還不至於真的完全不懂上下之分,苦笑過後便一攤手道,“只是我素來貪杯,為免誤事,我還不如省省心的好。”
“酒要適可而止,否則平白辜負了你這天生好文采”張說一個忍不住,又是苦口婆心地訓丨誡起了自己頗為看重的這個幷州英才,下一刻才意識到旁邊還有杜士儀在,少不得乾咳了一聲,“杜十九郎,你在幷州期間,不若就住在子羽家中,也不用投宿了。橫豎他素來呼朋喚友,家中空屋極多,既可會文,也可以讓他帶你四處走走看看有他在,這幷州大都督府你們也可進出無阻,天兵軍亦然。聽說你適才在門外,還被人攔住行卷?你名聲在外,若發現有真英傑,也不妨薦了給我。舉才無遺漏,也是州郡長官之責……”
和剛剛那聲sè俱厲罵人的張說相比,此刻這些話使人頓生如沐chun風之感,一時杜士儀也難以確定,哪一面才是張說的真面目,抑或是兩面都是刻意做出來給他看的。好在這些並非當務之急,午間張說留他和王翰用飯,又讓人請來了大都督府中幾個看重的屬官,卻是當著眾人的面,又用各種溢美之詞讚了他一大通,鬧得人人對他熱絡殷勤備至,滿心認為他和王翰一樣,極得張說禮遇敬重。自然,在王翰的巧妙挑唆下,敬酒的更是一個接一個。
一頓飯終於熬到了盡頭,張說的心腹從者張寬親自送了雙頰赤紅顯然半醉的杜士儀和王翰出來。走在半道上,杜士儀突然打了個酒嗝,隨即似醉似醒地問道:“我和子羽兄進……進來的時候,瞧瞧見一紅衫女郎,不……不知道可……可是張使君內眷?”
若杜士儀此刻還清醒著,如此直截了當的問題不免失禮,可這會兒張寬見其眼神迷離,當即便笑了起來:“並非內眷,想來杜郎君應該聽說過長安首富王元寶之名。那是王元寶家中幼女,受父親差遣,送了琉璃來修繕城西北的飛龍閣。”
原來還真的是這麼巧
杜士儀輕輕吸了一口氣,正要再問,一旁的王翰已是驚歎道:“此等大事,竟然讓女子出面?”
“聽說王家二子都有些呆氣,故而王元寶極其看重幼女,從小熟讀經史不說,算學亦是極其出眾。使君留她住在內宅,據說夫人亦是對其讚不絕口,若非王家乃商賈,興許會動了結親之念也不一定。”雖說是張說家務事,但張寬深得張說器重,王翰又是往來不避忌的,杜士儀還醉著,他便隨口玩笑道,“只是,此女機敏慧黠,尋常男子娶回去,怕是壓不住她”
杜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