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心酸。
父母一輩子,直到終老,都始終在為子女操心,子女小時,他們無償地付出著,為了孩子的將來奮鬥,努力,子女大了,他們費心管教,盡心盡力,一門心思全都撲了上去,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老了老了,並沒有享清福的覺悟,依舊在為孩子打算,計劃,支撐著這一份不圖回報的付出,靠的是什麼?
親情。
父愛如山,母愛如水。
厚重,婉約,鞭策,包容。
我們從父母那裡學到了很多,也帶走了很多。
帶走最多的,就是時間。
我們在一天天長大,父母在一天天老去,我們能做的,就是像小時候他們所付出的那些一樣,在他們老了以後,默默付出著。
不要覺得這付出很委屈,其實它是有償的,你的報酬,叫做……
親情。
路濤張了張嘴,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如今的何氏已是百病纏身,行動都困難,已經無法離開漁船,說話的聲音也很小,只有將耳朵貼的很近才能聽得到。
年輕時的營養不良,壯年時的早出晚歸,艱苦勞作,讓這對平凡的夫妻在黑髮盡白之後,患上了老年人能患上的大多數疾病,甚至還有不少是漁民的職業病。
路遠嘆了一聲,將這些年積攢起來的錢財全都拿了出來,打造了一隻不算大,但是內部空間格外溫暖,格外舒適的小舟,將父母接了進去。
之後,路遠自己支起了船槳,在這個水路四通八達的時代裡,載著爹孃,開始了漫長的旅行。
憑藉著一手出色的捕魚技術,有水的地方,就有路遠的一片天,一邊划槳,一邊打漁,領著父母在漁船上賞盡世界繁華。
“老頭子,這些地方,我們從來沒來過。”
何氏用細得幾乎是蚊子叫的聲音在路濤耳邊說著,臉上的幸福,似乎從路遠到來之後就再也沒有消失過。
“是啊,原來天下,真的有這麼大。”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走過了多少地方,路遠陪著二老,走春串夏,逢秋越冬,在一座座城市的碼頭上留下腳印,在一個個江心駐下船影。
生活,變得簡單而自然,行走,駐留,再行走。
不論風吹日曬,不論狂風暴雪,日日不斷,年年不停。
隨著時間的推移,路濤的身體也開始萎靡,縱然路遠拼盡了一切,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生命的終極殺手——時間,還是在一點一點剝削著兩根殘燭的餘暉。
划槳在繼續,船行,水送,送向生命的終點。
路濤看向路遠的目光越來越複雜,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每每當路遠前來喂藥,他的眼中都有一絲愧疚,但更多的卻是慰藉。
何氏則是患上了輕微的失憶症,迷迷糊糊,不知所以,但只要看到路遠,她的臉上就會露出會心的微笑,顯得那麼和藹,那麼慈祥。
“落葉,歸根。”
這是路濤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興許是天意的安排,路濤和何氏是在同一天的同一時刻,同時閉上的眼,這一閉,就再也沒有睜開。
那一夜,路遠怔忪了一夜。
日出,路遠啟程,落葉歸根。
江邊城的酒還是這麼糙,彷彿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地方的制酒工藝一點提升的跡象都沒有。但是路遠並不在意。
今夜無月,江有大霧。
船頭的漁火孤獨地跳動著,在枯寂的夜裡,顯得那麼卑微,那麼無助,但又是那麼不屈,那麼倔強。
“以痛化槳,以苦作舟。”
路遠仰頭飲下一大口糙酒,感覺著腹中的火熱,感覺著……臉上的熾流。
“我沒有槳,也不要舟,我不渡這天心湖。”
“因為,親情,不是痛苦。”
路遠長出了一口氣,將剩下的酒,倒在船頭。
“擔當,責任,愛意,呵護,擔心,照顧,焦急,嚴肅……”
“路遠,路,又為何遠?”
走進船艙,對著路濤和何氏的牌位,路遠雙膝下跪。
江上靜悄悄的,夜幕,彷彿隔絕了一切。
第二天,路遠從艙內走出,一腳,踏在了江上。
浮力,還是這麼熟悉,卻又變得有些不同,有厚重,有婉約,有鞭策,有包容。
“或許,十五年前的一次援手,只是紅塵中的一縷繞指柔,但於我而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