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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卻像在聽天書,暗地裡覺得奇怪:這種問題有什麼討論的餘地,連想一想都不好意思。

著名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曾說:“自亞當和夏娃以來,性衝動就一直是絕大多數煩惱的根源。”(轉引自韋克斯,第146頁)古希臘人以飲、食、色為人的三大欲望,三種快感;中國人則有“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一說。看來這種概括是跨文化的。

中國人並非真修煉到了對性漠不關心的境界。將西方的禁制與中國的忽視相比,我們不知道該選擇哪一個,就像一個面臨死亡的嬰孩不知道是被溺斃更好,還是被丟棄更好。總之,性在中國的處境就像一個被丟棄的嬰孩,在那裡自生自滅,心中暗暗納悶:我為什麼這麼不受寵愛?

從人本主義的角度,人類的性與愛不僅不是低俗的品性和行為,而且是很崇高的;不僅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是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性與愛同人的自我有著極其重大的關係。如果一個社會、一種文化重視人的自我,它就會重視性與愛;如果一個社會或一種文化輕視人的自我,它就會輕視性與愛。人們常常以為,政治事變、經濟發展這類事情才是重要的,個人的慾望、快樂與行為方式根本無足輕重。這種想法在中國尤其盛行,因為個人在我們的文化中從來都是一個被忽視的價值。在布羅代爾三個時段的劃分中,中國人自然而然地以為短時段現象(政治事變)是最值得重視的;中時段現象(某種發展趨勢)次之;長時段現象(生活方式)是最不值得重視的。而在我看來,布羅代爾對長時段事實的關注卻不僅具有歷史研究方法論的意義,而且具有對人的關注的意義。歸根結底,政治的鬥爭和經濟的發展只是工具,人的幸福與快樂才是目的。我們為什麼如此喧賓奪主,為什麼常常把手段當成了目的而令目的受到冷落呢?

調查給我的印象是,這些女人的性情儘管相當不同,她們的Xing愛經歷與觀念也有很大差異,但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她們都非常看重她們的“自我”,她們從不認為出於這個“自我”的任何行為、感受是無足輕重的,她們為它快樂,為它憂傷,為它欣喜若狂,為它痛不欲生。在這部書裡,我把它們——這些自我一一如實地記錄下來;儘管有人認為這些記錄沒有任何重要性,我卻持相反的觀點。我認為它們無比重要,因為它們是人的生活,它們是生命的存在狀態。羅素曾說:人們在世界上做著兩件事,一件是把地球上的東西搬來搬去;另一件是指揮別人把地球上的東西搬來搬去。我想,我在這本書裡記錄下來的事情,至少並不比這兩件事更無價值。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