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寐聽到她的聲音,未轉身,只是揮了揮袖子,站在遠處聞曄便像被風吹散的煙,消失在了空氣中,而她手裡拿著的那顆跳動的心臟也緩緩墜了下去,南昭立即引靈花之力將它定格在空中,自己飛快跑過去接住。
很顯然聞曄之所以消散了,是因為剛才南昭看到的是幻象,或者說是聞曄影的分身,只是,她絲毫沒看出來,對比起來,這公子寐才是真的高人,不知來了多久了,無人能察覺,只在她拿出菩提舍利那一刻時才現身,將影的分身驅散。
“你竟如此輕易,要將她交給那個女人?”公子寐質問她。
南昭還捧著那顆屬於沈如故的心,只是,剛才在聞曄手中的跳動,現在卻停止了跳動!
怎麼辦?
一定是離沈如故的身體太遠了,她沒有理會公子寐,轉身就捧著那顆心朝來時地方跑去,但是在她跑的過程裡,那顆人心,卻逐漸在她手中變色,從最初的鮮紅,漸漸便得暗紅,接著像腐爛的肉一樣,從她手心裡化成了水。
“小妹,姐姐本想替你留一個念想的,可你也怪不得姐姐了,要怪就怪他,要你我姐妹為敵——”
她聽到林子深處傳來聞曄的聲音,她咬牙切齒的四處尋找,卻找不到聞曄在何處。
一個處處以分身出現的人,又怎會輕易將自己本尊在何處暴露?
南昭眼睜睜的看著那屬於沈如故的心爛在自己手裡,最後碎在地上,散發出腐肉的臭味兒,她僵在那裡,額頭上滿是方才奔跑時的汗水。
沈如故的心爛了……
沒有心了……
“當那顆人心,從軀體裡被掏出來時,即便有力量維持它鮮活跳動,但若想再塞回去,沒有強大力量的維繫,終究還是會這般結果!與其耗費力量去維持一個人苟延殘喘,還不如現在,就讓它爛進土裡。”
南昭卻有一股莫名的火在心中燃燒,她突然轉身,瞪著他,質問道:“你憑什麼去決定他的生死?”
公子寐反問她:“你又憑什麼去決定他的生死?”
是啊,沈如故本就是早亡人,是她逆了陰陽,替他還魂。
可是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呢?即使後來知道,沈如故絕非她所尋之人,但她卻從不曾後悔替他還魂。
因為,她不知道他是誰,沈如故卻是他遺落在人世的一道影子。
她面上的怒意漸散,留下的是空洞面容,如無光的夜空中,最遠那顆被遺落的星,她抬眼直視那張面具後的雙眸,問道:“公子這一生,可曾有過所愛之人?”
“不曾!”沒有任何遐思的回答,乾淨到無情。
南昭輕笑,“那公子又何以明白他人失而不得的那份苦念呢?”
“執念多是虛無之果,無論它曾有多麼深刻,終究會煙消雲散,既如此,又何以去食那份苦念?”公子寐沒有起伏的聲音,與記憶裡的諸多不同,卻總她覺得熟悉。
“公子說得如此灑脫,想來早就悟透了這凡人的七情六慾,可為何,公子總以面具示人呢?是怕世人在意你容貌的美醜,還是不願讓他人認出你的臉來?”
她只知道,真正看透的高人,什麼都不在意了,連自己名諱被世人稱為阿貓阿狗也無所謂,更不會因自己的樣貌醜陋而將其遮住。
以面具示人,無非是第二種吧?
公子寐並不回答她的話,轉身,朝那些石棺而去。
南昭不知他去做什麼,但與此人打過幾次交道已知,並非那種邪魔歪道,心術不正之途。
她回到剛才與沈如故分開的地方,呂東來正坐在石棺旁邊打坐,聽到她回來的腳步聲,立刻就起身問她:“如何?”
她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沒有回答,呂東來便猜到了什麼,他也回頭看了一眼沈如故,發現方才還停有精神的大活人,突然像菜瓜一樣,閹了……
“貧道過去看看,你留在此處吧!”呂東來交代完這句,就快步離開了這裡,剩下南昭與坐在棺材裡的沈如故。
“娘子,你捉到那隻女鬼了嗎?”沈如故開口問她,那張漂亮的面孔正在逐漸失去原本的氣色,因為這樣,連他身上的白衣也失去了原本的光芒。
南昭看到這樣的他,心中還是止不住的難過,這曾是令她魂牽夢繞的面容啊,衰敗的速度快得她連道別的話都未想好。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這臉頰,再親切地喚那一聲名字。
“如故啊……如故啊……”
“小昭,你為什麼哭啊?”他記憶裡,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