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寬廣不足以恃,人眾的多少也決定不了戰爭的勝負。吾自起兵以來,與諸豪傑爭奪天下,每次面臨小敵,亦當大敵來對待,殺雞也用牛刀,故每戰必勝。如今王業垂成,中原雖動盪不安,也不能等閒視之。假若不力戒驕忽,則必致敗亡。吾深究過敵情,山東的王宣父子、河南的擴廓帖木兒、關隴的李思齊、張良弼等與元之大都互為犄角,豈容長驅直入?若天下可以輕取,則別人早已得手了,還能輪到我?我已觀察到元朝確有必亡之機,而吾握可勝之道,即便這樣也應持重,方為萬全之舉,切切不可因驕忽而生不虞。”
劉伯溫知他說在點子上,掌大局籌戰略,朱元璋確比自己棋高一著,你不服不行,便連連點頭稱是。
劉伯溫歷來持重,如今都在頭昏發燒,屬下將帥們的驕傲情緒必然更甚,朱元璋不由得暗暗擔心,思慮再三,決定召集手下將領來共研北伐大計,以統一思想。
他看著徐達等人,說道:
“自從元失其政,君昏臣逆,兵戈四起,生靈塗炭,吾與諸公仗義而起。起初只作保全性命之謀,希望有能安定人民的人出來好跟隨他。誰料想自己倒為大眾所擁戴,便率眾渡江,與群雄相角逐,平定了陳友諒,滅掉了張士誠,閩、廣之地也將依次而定。現在只繫念中原尚處於戰亂之中,人民離散。山東則有王宣父子,狗偷鼠竊,反覆無常;河南則有王保保(即擴廓帖木兒),名義上尊奉元朝,實則跋扈專橫,上疑下叛;關隴有李思齊、張思道,彼此猜忌,勢不兩立,且與王保保生死相仇。元朝之所以必亡,機竅正在這裡。現在吾擬發兵北伐,諸位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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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已成一堵朽牆,但叮囑部將要持重(3)
常遇春立即站起來說:
“眼下南方已定,我以百萬雄師直搗元都,必可獲勝。都城已克,勢成破竹,乘勝長驅則其餘各處兵不血刃,民不驚擾,即可一舉攻下。”
朱元璋知道這是諸將的心聲,帶有輕敵冒進的弊病,必須予以引導,便說:
“元朝建都已達百年,城守必然堅固。如依照爾等主張,懸師深入,則勢必屯兵於城下,到時糧餉不繼,敵人援兵雲集,我師進不得戰,退無可據,豈不大敗?吾意先取山東,拆其屏障,再回師河南,斷其羽翼,又拔潼關而固守,據其戶檻,天下形勢入我掌握之中,再進兵元都,它將勢孤援絕,不戰而克。此時乘勝而西,雲中、太原及關隴,可席捲而下。這才是立足於萬全,穩步求勝之道,切不可輕敵冒進。”
久經戰陣的將帥們一聽,即知這確是萬全之策,進可攻,退有據,不由得齊聲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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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檄文,搞北伐,卻要與紅巾軍劃清界限(1)
吳王吳元年(1367年)十月二十一日,徵虜大將軍徐達、副將軍常遇春率二十五萬精兵由淮河入黃河,北取中原,完成推翻元朝,統一中原的宏願。
臨行,朱元璋仍不放心,對北伐諸將領說:
“這次征伐是奉行天命,平禍亂,安百姓,故命將出師,必須用其所長,避其所短。如今各位將領,沒有不勇敢善戰的,但遇事持重,馭下有紀律,戰勝攻取,得為將之道的,莫如大將軍徐達。當百萬之眾,勇敢先登,衝鋒陷陣,所向披靡,莫如副將軍常遇春。然而,吾不怕遇春不能戰,只怕他輕敵。吾以前在武昌,親見遇春看見幾個騎兵挑戰,便輕身赴敵。那陳友諒手下的張定邊,根本不值一提,尚且知道據城指揮,而遇春為大將,不知持重,卻去與小校爭高低,這完全是吾所不願看見的,切宜戒之。若臨大敵,遇春須領前鋒。如敵勢過強,則遇春應與參將馮國勝分為左右翼,各將精銳去迎擊。右丞薛顯、參政傅友德皆勇略冠諸軍,可領一軍,獨當一面。倘是孤城小敵,但遣一個有膽識的將領,付以總制之權,皆可成功。徐達則專主中軍,策勵諸帥,運籌決勝,不可輕動。古人云:‘將在軍中,君不干預者勝。’你可善自體會。”
給諸將交代完畢,他又把徐達召到跟前,撫其肩背,親切地叮囑道:
“北伐重任便託付與你了,你要切實擔負起責任來。此行必自山東起,次第進取。山東古云十二山河之地。大軍出動後,須部伍嚴整,上下同心,細察進退之機,適應通變之宜,使戰必勝,攻必取。我虛彼實,則避開它;我實彼虛,則攻擊之。五倍於敵,則圍殲之。作為一個統領三軍之大將,一定要立威任勢。威立則將士用命,勢重則敵不敢犯。吾曾與諸豪傑相馳驅,察其失敗之因,往往是威不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