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極品黃山,它的香氣是擋不住的,塑膠、玻璃、灰塵都遮掩不了。而我的嗅覺還算靈敏”
她終於注意到他手上明滅的火光了。
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你……你是煙……煙……”
“是”
她終於崩潰了。
櫃檯上。一張淡藍色的紙幣,是他留下來的。他為此花了兩個鐘頭。跑遍十八個宿舍,找了五十三個同學。
現在,她對著這張紙幣呆呆地立著。
她敗了,敗給了“煙鬼”。這並不羞恥,但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煙鬼……煙鬼……”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個名字。
她要記住他。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她抓起紙幣,瘋狂地在驗鈔機上摩擦著,摩擦著,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她癱倒在地上,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煙鬼……你好狠……”
他輕輕地拂了拂盒上的灰塵,讀著“吸菸有害健康”的小字,嘴角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
火光漸漸遠去了,消失在法國梧桐的後面。空氣中還留著刺鼻的煙味。
夜,深了……
月黑風高。
櫻花西道。
火光一明一滅,近了。
“答~答~”
腳步聲。
人,一個孤獨的人。只有孤獨的人才能在黑暗中生存。
頭髮零亂。衣衫襤褸。但他不是乞丐。因為眸子中的殺氣,讓你知道這決不是一個乞丐。這條路他已記不清走過多少回了。
他從這條路來,再從這條路去。
一個人。
從來如此。
他喜歡這樣。
沒人知道為什麼。也沒人敢問為什麼。
因為他是仇不死——“煙鬼”仇不死,一個在煙壇響徹雲霄的名字。
這就夠了。
他確實如鬼魅。黑暗隱沒了他的一切。只有手上明滅的火光,宣示著他的存在。沒有人知道他抽菸有多快,只知道他一天買兩個打火機。也沒有人知道他抽過多少煙。只知道這條路上的櫻花都是他進校以後枯死的。
很多人向他挑戰。包括“煙王”席三千——一個曾經同樣如雷貫耳的名字。
那天,所有人都離開了宿舍——遠遠地、膽戰心驚地望著。
沒有人打119。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無濟於事。
可是席三千隻抽了一支菸。就敗了。
當他點燃第一支菸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敗了。敗得很慘。
從此。煙人中沒有“煙王”。只有“煙鬼”。
櫻花道西,三十米,洋槐掩映著一條小路。
路是水泥路,很多年沒有修了。
路左扒開了一段,散發著泥土的腥氣。
路的盡頭,是一處小店。
沒有人。
門上懸著塊匾額,油漆已經斑駁了,卻依稀可辨“教育超市”四個大字。
店是小店。卻沒人敢小看它。想當年工商、稅務、衛生、檢疫四大幫派聯手圍攻,也未能動它一根寒毛。
從此四大幫派再不敢踏入交大半步。從此它聲名顯赫,從此就有了這塊匾。她微微睜開了迷離的雙眼,一縷風,吹到她的臉上。
這是一張任何男人都會驚歎的臉。
雪膚,明眸,朱唇,皓齒。每天,無數貪婪的目光在這張臉上游移,她泰然處之,因為她是這裡的紅牌姑娘。每天,無數憤怒的目光在這張臉上廝殺,她無所畏懼,因為這裡是“教育超市”。
一切都好像在她的掌握之中。沒有波瀾。她習慣了。
但是今天,眼前的這兩道目光,卻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你來了”
“是”
“我原以為沒有人會來了”
“我來了”
“天已經這麼黑了”
“那不表示我不會來”
“你不應該來”
“我來了”
“我們打烊了”
“我已經來了”
“……”
“這麼說,你一定要買?”
“是”
“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