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句話來形容眼下的情形,倒是恰如其分:正在開始疏散的人類群體如同一把撒落的豌豆,將被拋擲向一堵不可見的巨牆。
安娜看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莞爾:“別這麼急躁,還有一個好訊息呢。祁漣也不用第一批進去。你可以申請第二批考察隊,出發時間只比第一批晚24小時。”
“……哦。”薛垣低低應了一句,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女人的眼光果然犀利。他和祁漣之間的特殊關係,雖然一直對外界掩飾得很好,安娜分明還是覺察了。
她會怎麼想呢?
安娜不再多話,“阿爾戈號今天就要出發了,我得去準備一下。我先走一步,在牆那邊等著你。”
轉身之際,她用指尖輕觸了一下薛垣的手背。以前他們約會完畢,他送她回家時,她就用這種方式代替擁抱來跟他道別。
後來她每每回想起這一刻,總會感到滿心遺憾——假如知道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她一定會好好擁抱他一下。
由於機甲技師們的缺席,技術部幾乎被清之一空。安迪找了個機會,駕駛著一臺民用穿梭機偷溜出主艦。
他要到歐洲大區的旗艦“宙斯號”上去,只有那裡的中央計算機可以連線上遠在土星軌道的光速飛船控制系統。
在各艘體積龐大的主艦之中,有一艘小型艦獨樹一幟。它的外形酷似十字架,艦首矗立著一尊由特殊材料製成的雕塑,可以承受太空中零下數百度的低溫。
這是梵蒂岡教區的專屬艦“聖彼得號”。
21世紀的地球時代,梵蒂岡是一個奇特的“城中之國”,坐落於羅馬城的環抱之中。
太空聯邦政|府保留了它的特殊地位,將整個梵蒂岡獨立置於一艘小型艦上。艦首的雕塑是聖彼得大教堂廣場上那尊聖彼得石像的複製品。
現在,在聖彼得號與各主艦之間,有一條條縱橫交織的白色長鏈,緞帶般飄舞於太空中。從近一些的距離可以看清,那是由無數民用小穿梭機組成的“車流”,攢攢密密如搬運食物的蟻隊。這些都是前去朝聖的人們,教皇本篤十九世今天在大教堂講學。
無論是不是天主教徒,到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希望能親聆教皇佈道,以求得一點精神安慰。
為了方便朝聖者們通行,各個大區旗艦附近的戒嚴空域都暫時開放了,“宙斯號”也不例外。利用這個時候接近它,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到了“宙斯號”尾部的推進器艙,安迪把梭機停靠在一處無人區。開啟手腕上的電子地圖儀,巧妙地避開動態巡邏組,小心翼翼向中控室潛行。
薔薇騎士仍然與他保持著通話:“我已經入侵了電力系統。等你完事以後,我就關閉核聚變供電場。那些技術官現在都在艙外,沒有了供電場,機甲的電力維持不了多久,誰也別想及時趕回來。”
安迪暗自驚訝。這麼快就成功入侵了電力系統,這小子挺能幹的嘛。
他一直認為,技術部除了自己和那幾個高階技術官之外,其餘人都是尸位素餐的飯桶。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牛犇、又隱藏得這麼深的角色。
他不由對對方的真實身份產生了幾分好奇:“我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到底是誰,應該可以讓我知道了吧?”跟一個底細未明的搭檔共事,感覺相當不爽。萬一被對方賣了,都不知道該找誰算賬。
薔薇騎士依舊不鬆口:“我和你一樣,只不過是技術部的一個小角色罷了,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小角色”這個詞引起了安迪強烈的反感。你TMD才是小角色,你們全社群都是小角色。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很快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入侵系統的工作上。
早先植入的那個後門程式可以繞開大多數校驗機制,但很難繞開中央計算機的反入侵警報系統。一旦觸發警報,高階技術官們馬上就可以透過遠端伺服器強制關閉羅塞塔號的作業系統,他就無法得手了。
怕什麼來什麼,他剛剛想到這裡,紅燈驟然亮起。
“該死!”安迪惡狠狠地低聲咒罵。
然而沒有一個技術官對此作出反應,因為他們此時都分散在艦外。
接到“宙斯號”的反入侵警報時,薛垣剛被彈射出艙。
加速產生的過載一消失,喬伊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喬伊幾乎在咆哮,“昨天晚上幹嘛去了,滾床單呢??”
“……”想到自己身上那10086個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