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頭,圓滾滾的,六七歲模樣,正叉腰站著,挺胸昂頭,毛炸炸地與高他許多的蛐蛐對峙。
哦,天,這世道是有多小。居然又碰上了那吃吃吃,吃個不停的小祖宗成成小朋友。
霍安趕緊轉回頭,低頭吃糖水。
蔡襄淡淡看了一眼,也不理不睬,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蛐蛐自會應付。
蛐蛐這番正憋屈,蒼天吶,比他大的他惹不起,比他小的又來惹他,全天下都欺負他吶。
於是他二話不說,冷哼一聲,自顧自去甜婆婆手裡接過芝麻糊。
成成一看就炸毛了,跳著吼,“你給小爺放下!”
甜婆婆慈藹地撫慰他,“乖孩子,阿婆再給你煮一碗,多放花生好不好?”
成成眼睛一瞪,“誰要你多放花生?我不要,我就要他手裡那碗!那碗才是我的,死小子,你給小爺放下!”
蛐蛐霍然轉身,瞪著成成,“你叫誰死小子?”
這時,一個姑娘聲音傳來,“成成,不許無禮。”
蛐蛐抬頭看去,一個穿湖綠長裙的姑娘正捧著一個黃紙包走來,腰身苗條,鵝蛋臉,丹鳳眼,很是俏麗。
成成扭了扭,不依地道,“阿姐,明明是他以大欺小,他搶我的芝麻糊!”
啊啊啊,蛐蛐氣得發抖,這什麼世道,蔥子那麼點高的小孩都會撒謊了。他冷著臉對那走近的姑娘說,“姑娘,是你小弟無禮在前,我沒有欺負他。”
綠裙姑娘也不理會他,繃著臉去看成成,“成成,先跟甜婆婆道歉。”
成成哼了一聲。
綠裙姑娘面色驀冷,啪的一聲,將手裡捧的糖山楂扔在地上,嚇得成成一縮。
幾顆裹著糖霜的山楂滾到蔡襄腳邊,他抬起頭來,微眯了眼望著這一幕,饒有興趣,反正他正無聊。
霍安坐在他對面,背對著糖水攤,低頭攪糖水。果然,成成在,他那阿姐也在,那姑娘是叫做成什麼,他忘記了。當初雖然收了那成臨青送的腰牌,但他從未想過要去拜訪,他只想帶著蘇換清清靜靜安定下來,其他並不想節外生枝。
成成見阿姐臉色冷得怕人,想了想,爽快地向正煮芝麻糊的老婆婆道歉,“甜婆婆,對不起。”
綠裙姑娘又說,“你方才是不是叫別人死小子?給這個小哥哥道歉。”
成成怒了,“我為什麼要給他道歉?他搶我的芝麻糊!”
蛐蛐瞄一眼那姑娘,覺得她臉色鐵青,很是生氣,又見那小男孩不過六七歲,自己比他高出一大截,居然還和他爭芝麻糊,於是氣頭一過,不禁羞愧,咳了一聲,將芝麻糊放在糖水攤上,“姑娘,不用了,這碗芝麻糊給你小弟吧。”
說完要走,卻不想那姑娘喊住他,“小兄弟,你等等。”
蛐蛐站住。
成成扭身就要跑,綠裙姑娘顯然憤怒了,一把揪住他後領,嬌叱道,“你這樣像什麼話,一不如意就鬧,一不如意就跑,前些日子在西鳳城,你撒氣跑到巷子裡,結果惹上妖蛾子,你還不知悔改?要不是有人仗義相助,你還看得見你阿姐你阿爹嗎?不管那碗芝麻糊是誰先要的,你語出無禮,就必須道歉!成成,你今日不給這小哥哥道歉,從今往後,你都不要叫我阿姐!”
成成一噎,眼裡淚花滾滾,仰頭瞪著他阿姐發傻,想來他沒料到他阿姐如此光火。
蔡襄托腮興致勃勃地看。
蛐蛐看那小孩都要哭了,十分侷促不安,“姑娘,算了算了,小孩子”
綠裙姑娘揪著那成成不放,冷聲打斷他的話,“不能算。”她低頭去看成成,語氣平緩卻堅定,“成成,我說最後一遍,道歉。”
成成眼裡含著兩泡淚,抬頭看了蛐蛐一眼,終於屈服了,“對不起。”
綠裙姑娘哼了一聲,放開他的衣領,“去,端著芝麻糊過去坐著吃,這位小哥哥讓給你的。”
成成癟著嘴,萬分委屈,踮起腳去,從糖水攤上端了那碗芝麻糊,磨磨蹭蹭往巷子裡走。
蛐蛐撓撓頭,不好意思得很,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好轉身往回走。
霍安有些不淡定了,他抬頭看一眼蔡襄,卻發現蔡襄看得很有興致,含笑打趣耷著頭回來的蛐蛐,“你越來越出息吶,和一個小孩子搶芝麻糊。”
蛐蛐萬分沮喪,摸摸鼻子,什麼也沒說,站起身來正要邁步,卻不想一碗香噴噴熱騰騰的芝麻糊遞到他面前,“小兄弟,你的芝麻糊。我這弟弟被家裡人寵壞了,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