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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激動著,卻又見那周不花四下做了個羅圈揖,繼續大聲說道:“聖人有云,‘鬱郁乎文哉,吾從周’。亞聖亦有云,‘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取義可乎?’。今有淮揚吳公,欲推平等之政。棄禮治,毀鬱離。吾雖然不才。。。。。”(注1)“好!”
“周兄高義!我等願雖其後。”
“周兄振臂一呼,我等當唯馬首是瞻!”
。。。。。。
四下裡,叫好聲又響成了一片。不少酒客聞聽,便慘白了臉,悄悄結賬出門。但也有許多酒客從二樓或者臨近的館舍裡走了進來,將周不花圍在中間,用喝彩聲和撫掌聲以壯其威。
常無憂讀書時不肯用心,對周不花所引用的典故,一個也沒弄懂。此時此刻,但是卻被周圍的氛圍感染得心頭之血漸熱,看向此人的目光裡頭充滿的崇拜。
“今天下飽學之士,雲集揚州和江寧。只待覲見吳公,面陳厲害。然吳公身側,卻是群賊環繞,忠直之士輕易不得相近。周某近聞,吳公本月欲往江寧紫金山,祭天拜星。故而,周某不惜千里而來,欲效昔日大宋名相李伯紀,於本月十五吳公駕臨江寧時,叩闕請願。。。。。”
周不花四下又拱了拱手,聲音愈發地慷慨激揚。
這幾句話,常無憂總算聽明白了。原來這一代文曲星周不花,是擔心淮揚大總管、吳公朱重九的新政亂了綱常,毀了文明,所以才放棄了前往大都參加會試的名額,拋家舍業,前來淮揚痛陳厲害。
然而因為朱總管身邊圍著一群小人,周才子和他的志同道合者們,根本沒有機會見到正主兒。所以,他們才聯袂南下,準備在朱重九來江寧時,效仿當年大宋名臣李綱,帶著全天下的讀書人去堵吳公行轅的大門。
此舉,自然風險重重,弄不好,就是有去無回。君不見,當年大宋李綱雖然在太學生的支援下,成功讓朝廷接受了自己的主戰策略。然而在金兵第一次放棄汴梁北退之時,就被趕出朝廷,連貶十數級。若不是大宋有制度不殺文官的話,估計他的腦袋早就像伍子胥一樣掛在城門之上了。
想到這兒,常無憂只覺得心中一凜。有股悲壯之氣瞬間填滿了整個胸膛。子曰,捨生取義,就不指得是這種情況麼?周不花絕對是讀書人的一代楷模,自己雖然在父兄眼裡不爭氣,如果尾隨於其後做成了此事,也足以光宗耀祖。
能聽懂周無憂所說之話的,可不止是小常二一個人。在座和圍攏過來的酒客與看客們,也紛紛握緊了拳頭,滿臉慨然。
轉眼間,就有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氛圍,籠罩了整個酒館。在場眾人,恨不得每一個都變成高漸離,為即將赴死的周荊軻擊築而歌。(注2)再看那周不花,身影顯得愈發高大,連長衫上的補丁,都閃著耀眼的金邊兒。躬身下去,毅然說道:“此去吉凶未卜,所以周某就不邀諸君同行了!畢竟我聖人絕學,不能斷了傳承。杵臼程嬰,吾當與諸君分而為之。”
這句話對於常無憂來說,用典又有點兒深。但同座幾個新結識的朋友,卻紛紛主動指點道。“想當年,晉大夫趙朔死於奸臣之手。其妻子卻產下一遺腹子。奸臣欲殺此子絕其後,趙氏門客程嬰與公孫杵臼帶著嬰兒隱藏於民間。為躲避追殺,公孫杵臼行了李代桃僵之計,用假孤兒換走了趙氏少主,然後讓程嬰去出首。奸臣爪牙大喜,抓到了公孫杵臼和假孤兒,一併處死。真的趙氏孤兒卻被程嬰暗中養大,終抱父仇!”
“這周兄,看來是準備以死相諫了!”
“不是相諫,是相拼。讓那朱賊,朱總管,知道我儒林正氣未絕。”
“什麼奸臣環繞?是咱們此刻在那人的地盤上,不得不說得婉轉而已。要我看,周兄此番,定會罵賊而死,留名千古!”
。。。。。
說著,說著,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淚流滿面。就在此刻,臨近座位卻又有人站起來,振臂呼道,“周兄儘管去,你的家人老母,自有我等奉養!”
“然也,周兄。我等這就去籌集善款,以壯周兄行色!!”
“募捐,募捐。我等不能陪著周兄一道去赴死,微薄之力總能出一些!”
說著話,就有人從口袋裡掏出大把大把的碎銀和銅錢來,朝面前桌案上扔。
那周不花自然是含淚辭謝,身邊的朋友卻是不準。找了空空的褡褳,將自家桌案上的善款先行收起。然後再由門口向門內,挨個桌案去募捐。
這年頭,能讀得起書的人,家境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