篩篩過,已經接近晌午。
福叔力氣大些,將藥面按實,蓋上白布與棉被,靜置三四個時辰才能放入曲模中,此刻倒是不必心急。
“你們先歇一歇,我去做飯。”福叔悶聲開口。
卓璉本想過去幫忙,卻被桓母拉住了,她道,“璉娘別走,那些藥面都是你調和出來的,最是辛苦不過,快歇歇吧。”
對上婦人關切的眸光,她心頭浮起熱意,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秀美面龐泛著酡紅,看上去竟多了一絲豔麗,比起盛放在枝頭的薔薇還要嬌美。
桓母怔愣片刻,只覺得兒媳越長越標緻了。
福叔做了蔥油麵,就算用料普通,工序簡單,依舊噴香可口。卓璉累了一上午,這會兒吃得略快,等到了七分飽時才撂下筷子,畢竟再過幾個時辰還得忙活,若吃撐了也不太方便。
發曲餅的屋子是桓父修建的,鋪了木板、麥餘子、竹簾隔絕地氣,打掃乾淨後,也沒有任何問題。
三人忙到天黑才結束,看到兒媳這般懂事,桓母雖然疲憊,眼底卻帶著笑意,道,“早上出門前,我就把棒骨燉上了,回去還能趁熱喝湯。”
一聽“回去”二字,卓璉身子不由僵硬起來,完全不想面對桓慎。眯眼打量著酒坊,她試探著問,“咱們店裡應該放了不少酒,為何不在這兒守夜?”
“濁酒價賤,根本不值錢,沒有賊會來偷的,守什麼夜?還不夠折騰人的。”
卓璉抿了抿唇,沉默地往前走,甫一邁進桓家大門,看到正在院子裡練槍法的青年,她腳步微頓,神情也不太自然。
低著頭進到廚房,她洗了手,將色澤濃白的湯水盛到碗裡,又拌了個胡瓜,菜餚雖不算豐盛,卻也有葷有素。
桓芸看到大嫂,面上露出羞怯的笑容,主動幫忙幹活,當真勤快的緊。
等飯菜都端到桌上後,桓慎面色如常走了過來,彷彿用匕首威脅她的事情從未發生。卓璉握緊了筷子,指甲泛起青白色,好半天都沒動上一下。
見狀,桓母不由問道,“璉娘怎麼不吃,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還沒等卓璉答話,桓慎那廂便笑開了,他五官本就生的極其俊美,笑起來聲音如美酒般醇厚,“都是我不好,先前惹怒了大嫂,還請大嫂消消氣。”
“小叔說笑了,我哪能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動怒?”她扯了扯嘴角,語氣敷衍。
甭看桓慎好聲好氣的道歉,但他眼底卻帶著威脅,若自己膽敢跟桓母告狀,這瘋子指不定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娘,我想了一想,酒坊得留個人夜裡看店,要不我搬過去住吧?”抬眼看著桓母,女人言語中透著一絲期冀,雖不明顯,卻被桓慎察覺到了。
第7章
撂下筷子,卓母面露疑惑道,“曲餅每日察看兩回也就夠了,哪用得著搬過去?”
桓慎還有一個月才會調入京城,在這段時間內,卓璉恨不得能徹底避開他,免得再被此人抵在屋裡用匕首威脅,去照看曲餅不過是藉口罷了,這一點她懂,桓慎亦是心知肚明。
“娘,今天的香泉曲是按照我說的步驟做出來的,萬一出了毛病,福叔肯定不會再留我在酒坊了,我又不比卓玉錦差,憑什麼她能釀出美酒,而我不行?”原身本就是掐尖好勝的性子,對同父異母的妹妹又一向不滿,自己這麼說,桓母反倒更能接受。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何必跟卓玉錦一爭高下?你要是真想住在酒坊,也得等明天,將屋裡收拾乾淨才行,只是你一個人住在店裡,我實在不放心。”
沉默半晌的桓慎突然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主動提議,“不如兒子與大嫂一同搬到店裡,我雖不懂釀酒,但身手還過得去,也不怕歹人作祟。”
一邊說著,那雙銳利鳳眸一邊盯緊卓璉,她心裡清楚極了,桓慎所說的歹人並不是街面上的地痞流氓,而是自己……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底是什麼滋味兒,以往卓璉沒嘗過,現在卻感受地一清二楚。到了今日,大周的鎮國公對她來說,再也不是僅存在於話本中的角色,而是真真切切活在身邊的人,他疑心甚重,有仇必報,手段狠絕,若不加緊消除戒備,怕是很難擺脫原身的命運。
“這倒是個辦法。”桓母煞有其事的點頭。
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看店是卓璉先提出來的,若她現在改口,豈不更是做賊心虛?正所謂疑人偷斧,就算沒有證據,只要懷疑的種子埋在心間,這種情緒依舊會不斷增長。
卓璉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