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衡摸摸後腦勺,嘻嘻笑道:“天君,衡兒不過說著玩玩,又不當真。”
師徒兩人說著話,就見一個腦袋上瘡疤比頭髮多的人賊頭賊腦,一手拎著燈籠,背上負著鐵鎬等物爬上松崗,徑直往曹子仲的墳冢前行來。他步履虛浮,微微氣喘,目光遊離,絕非修真之人。
曹衡“咦”道:“癩子頭?他黑燈瞎火的跑到我爺爺墳上作什麼?”
林熠問道:“衡兒,你認識這人?”
曹衡答道:“這傢伙是城西的一個小混混,以前還想投到咱們鏢局來做事,爺爺嫌他好吃懶做,又愛偷雞摸狗,就沒答應他。”
那癩子頭渾然不知,近在咫尺就有兩雙眼楮盯著他,他來到墳前,把鐵鎬等物卸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東張西望片刻,見松崗上寒風嗚咽,冷月空照了無一人,鬆了口氣在墓碑旁的青石上坐下,擦擦額頭汗珠,抓起盤裡供著的豬頭就啃。
啃了兩口隨手一扔,又抄起羊腿,狼吞虎嚥直到半條羊腿落肚,方才心滿意足的抹抹油嘴說道:“對不住啦,曹老太爺。小的也是實在餓得不行,沒辦法才要借你的祭品先填飽肚子。”
他一張嘴把果盤裡擺著的鴨梨又咬了半邊,後面的話立刻變得支支吾吾無法聽清。
曹衡跳腳怒道:“這個混蛋,居然敢偷吃我爺爺的祭品,看我怎麼收拾他!”
林熠按住曹衡肩膀,沉聲道:“彆著急,咱們先瞧瞧他究竟要幹什麼?”
其實林熠從癩子頭帶來的鐵鎬等物,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他心中更有一份不解的疑惑,故不願就此驚走癩子頭。
癩子頭吃過果子,咂巴咂巴嘴,竟恭恭敬敬朝曹子仲墳頭雙膝跪下叩首道:“曹老太爺,您老是個慷慨豪爽的好人,想來也不會介意小的從您棺材裡尋些玉器珠寶,換幾兩銀子使使。
“您放心,來年清明,小的必定再到您墳前燒上些紙錢,讓您在陰曹地府也不缺銀兩花銷。”
曹衡勃然大怒,小臉漲紅道:“天君,這混蛋是要挖開我爺爺的墓穴!”
林熠靜靜道:“咱們暫且莫要露面,已經有人到了松崗,正潛伏一旁觀瞧。”
曹衡舉目四望卻不見異常,驚問道:“天君,那人躲在哪兒,我怎麼看不見?”
林熠提點道:“衡兒,你細心觀察北側十多丈外的那排松樹,看看裡面有何蹊蹺。”
曹衡仔細打量了片刻,似有所悟道:“天君,往右數第三株松樹瞧上去有些古怪。”
林熠見他觀察力出眾,心中暗喜,故意追問道:“有什麼古怪,你能說出來麼?”
曹衡用心思忖,緩緩說道:“它好像跟兩旁的松樹有點不一樣。其他的樹都是朝南的枝葉茂盛,朝北面的稀疏許多。可這株松樹卻偏偏反了過來,看著就覺彆扭。”
林熠微笑道:“你說的不錯。大凡樹木皆有趨光向陽的習性,故此枝葉的所向與疏密也都有跡可尋。這株松樹長成如此模樣,未免有些扎眼楮。”
“天君,難道這人就躲在松樹後頭麼?”想想,這麼說好像也不能解釋這株松樹的古怪之處,心中更加好奇。
林熠搖頭道:“不是,這松樹之所以生得蹊蹺,是因為它原本就是由人幻化而成。”
曹衡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楮,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想不通人怎能幻化成一棵松樹?驚愕道:“天君,它真的不是一棵樹,而是個活人變的?”
“五行遁術中有一門奇技喚作‘木遁’,能借樹木之形隱身遠颺。倘使再借助青木宮的‘木牘寶衣’,更可化身為草木而不露端倪。若非咱們早來一步,多半也會恍然不覺被他矇騙過去。”
“青木宮?剛才那個老頭是烈火宮的,他們跑來我爺爺墳上到底想幹什麼?”
“所以咱們要繼續等下去,靜觀其變,才能查清這些人的真實目的。”
曹衡點了點頭,他從未遇到過如此緊張刺激的場面,小手情不自禁的抓緊林熠,忽而望望癩子頭,忽而望望遠處的松樹。
此刻癩子頭已熱火朝天的干將起來,他先用鐵鎬掘開墳頭的方石,又刨去棺上黃土,露出了硃紅色的棺蓋。
這小子氣喘如牛,兩眼放亮,一鼓作氣撬開棺蓋,裡面飄出一股極難聞的腐屍氣味,燻得他眼花頭暈,噁心欲嘔。
癩子頭趕緊讓到一邊,呼哧呼哧大力吸了幾口涼風,剛覺得好受了一點,這傢伙就撕了條布縷,搓成兩個小團塞進鼻孔,又打袖口裡取出雙不知從哪兒偷來的獸皮手套戴上。
敢情曹子仲中毒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