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多加上了一把交梨火棗,還有一些珍貴藥材,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才煮成這麼一鍋美味。你要不要嘗上一口?”果真是小小的胎盤。一整天廟宇中的血腥氣味不散,只能說明今早被破開肚腹的孕婦,遠遠不止一兩個。
林熠的拳頭無形中握緊,又緩緩鬆開,答道:“大師留著慢慢享用吧,在下就不奪人所好了。”巖和尚雙手合十,低聲頌道:“善哉,善哉,小施主宅心仁厚,他日必有善報。”老巒走進門,問道:“巖和尚,那兩個老傢伙都還沒到麼?”
巖和尚津津有味咬了一口,眯起雙目似在細細咀嚼品味,回答道:“還是你來得最早,不如一起坐下喝口鮮湯。”老巒哼道:“不用,我害怕那些被你活活剖開肚子取出胎盤的孕婦冤魂上門索命。”巖和尚認真道:“巒施主不必擔憂。這些亡魂老衲都已為她們念足七七四十九遍的往生咒。現已去向西方極樂世界,豈會再來糾纏施主?”
老巒鼻子冷哼了一聲,招呼林熠道:“人還沒到齊,坐這兒等一等罷。”他在巖和尚左首盤膝坐下,低垂雙目猶如入定。林熠在老巒身邊坐下,搜腸枯腦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到底哪家廟裡能跑出來這麼個和尚?
過了小半個時辰,門外一聲豪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巖和尚,你可有替老夫剩下一些?”一名身材高大的藍髮老者闊步邁入院中,氣勢威猛,嗓音宏亮,遙想當年必是個氣吞山河的雄飛人物。
巖和尚愁眉苦臉道:“為什麼每回老衲煮東西的時候,你都能不早不晚出現?”藍髮老者縱聲大笑道:“老夫的鼻子雖然不靈,可懷裡的小寶貝卻會提醒我,你是否又在偷偷煮好東西了。所以,我從不會錯過和尚的好意。”說罷,大手用力猛搓懷中蜷成一團的魔獸魑琥,令它發出一串嗚嗚痛鳴。
林熠立即想起了這個藍髮老者是誰。
一百二十餘年前,和巫聖雲洗塵爭奪冥教教主寶座的同父異母弟弟,巫霸雲怒塵。一個消失了兩甲子、聲威直迫三聖五帝的魔道梟雄。
仇厲的血罩神功到了他的面前,簡直成了下酒的小菜,即使巫聖親自出手,也未必敢斷言穩操勝券。他居然也隱匿在無涯山莊,不曉得這訊息若是傳到巫聖雲洗塵的耳朵裡,會做何反應?
雲怒塵三步兩步走到鐵鼎前,右手探入沸水一撈,笑道:“果然還有!”巖和尚嘆氣道:“施主的小寶貝果然是個好東西,不如老衲用東西和你換好不好?”
雲怒塵大口嚼得“喀吱”有聲,搖頭道:“不換!除非你把懷裡藏的那串‘度厄舍利珠’拿出來,老夫或可考慮考慮。”
巖和尚苦惱地道:“那是老衲吃飯的傢伙,沒了它怕佛祖會怪罪。能不能用別的東西來換,不論什麼都可以。”雲怒塵意猶未盡地吮吸手指,拒絕道:“和尚你的那些破玩意兒裡,老夫惟一看得上眼的就是它了。不換拉倒,我留著懷裡的寶貝,正可等你下回再煮好東西。”巖和尚又嘆了口氣,道:“看來老衲要消去心頭的貪妄之念,只有一個辦法了。”
雲怒塵嘿道:“巖和尚,你敢動老夫的魑琥一根毫毛,我就把你的臭皮囊扒下,給它作被褥!”巖和尚彷彿被嚇得一哆嗦,低聲念道:“罪過,罪過。無相是空,一切是空,老衲的臭皮囊更是空。施主喜歡,只管拿去用吧。”雲怒塵忽然瞪著巖和尚笑了起來,低罵道:“你這野狐禪,裝什麼孫子?”門外有人淡淡應道:“和尚不是裝孫子,他原本就是個孫子。只不過,和尚的爺爺是咱們頭頂上的天王老子,這個孫子,給我也願意做。”南山老翁慢慢踱步走了進來,看到林熠微一頷首,算是招呼,卻並不顯得意外。
這世上,能給天王老子當孫子的人,本就不多。做和尚的,那就更少。偏巧林熠就聽說過一個,他不僅是天王老子的孫子,更曾經是大般若寺的上代長老。七十年前自稱頓悟了所有佛理,要由佛入魔捨身下地獄打救眾生的盤心大師。
據說他在反出大般若寺時曾連闖九陣,劈碎二十七位佛宗高手,連方丈盤念大師也阻攔不住,只好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不知所蹤。
這件事情,是大般若寺千年以來最大的一樁醜聞,也令佛宗的威望從此被觀止池趕超一線,七十年閉門韜光養晦,再不理世事。
老巒睜開眼睛,說道:“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雲怒塵哈哈笑道:“好,老夫這三年等得手都癢了!”把溼淋淋的大手在錦羅綢緞衣上蹭了兩蹭,坐到了老巒的對面。
南山老翁驀地揮手,送出一束紫色絢光,托起碩大的鐵鼎掠過大殿屋頂,喃喃道:“這些齷齪東西,還是扔得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