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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著韓爺,頗有望救之意。韓爺更覺不忍,連忙說道:“人生各有緣分。我看這小孩子,很愛惜他。你若將他轉賣於我,我便將原價奉還。”那山西人道:“既如此,微贈些利息,我便賣給客官。”韓二爺道:“這也有限之事。”即向兜肚內摸出五六兩一錠,額外又有一塊不足二兩,託於掌上道:“這是五兩一錠,添上這塊,算作利息。你道如何?”那山西人看著銀子,眼中出火道:“求(就)是折(這)樣罷。我沒有娃娃累贅,我還要趕爐呢。咱蒙(們)仍蠅(人銀)兩交,各無反悔。”說罷,他將小孩子領過來,交與韓爺。韓爺卻將銀子遞過。這山西人接銀在手,頭也不回,揚長出店去韓爺反生疑忌。只聽小孩子道:“真便宜他,也難為他。”韓爺問道:“此話怎講?”小孩子道:“請問伯伯住於何處?”

韓爺道,“就在間壁房內。”小孩子道:“既如此,請到那邊再為細述。”韓爺見小孩子說話靈變,滿心歡喜,攜著手,來到自己屋內。先問他吃什麼。小孩子道:“前途已然用過,不吃什麼了。”韓爺又給他斟了半盞茶,叫他喝了,方慢慢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因何賣與山西人為子?”小孩子未語先流淚道:“伯伯聽稟:我姓鄧名叫九如,在平縣鄧家窪居住。

只因父親喪後,我與母親孃兒兩個度日。我有一個二舅,名叫武平安,為人甚實不端。一日,揹負一人寄居我們家中,說是他的仇人,要與我大舅活活祭靈。不想此人是開封府包相爺的侄兒,我母親私行將他釋放。叫我找我二舅去,趁空兒我母親就懸樑自盡了。“說至此,痛哭起來。韓爺聞聽,亦覺慘然,將他勸慰多時,又問以後的情節。鄧九如道:”只因我二舅所做之事,無法無天,況我們又在山環居住,也不報官,便用棺材盛殮,於次日煩了幾個無賴之人,幫著抬在山窪掩埋。是我一時思念母親死的苦情,向我二舅啼哭。誰知我二舅不加憐憫,反生怨恨,將我踢打一頓。我就氣悶在地,不知魂歸何處。不料後來甦醒過來,覺得在人身上,就是方才那個山西人。一路上多虧他照應吃喝,來到此店。這是難為他。所便宜他的原故,他何嘗花費五兩銀子,他不過在山窪將我檢來,折磨我叫他父親,也不過是轉賣之意。幸虧伯伯搭救,白白的叫他詐去銀兩。“

韓爺聽了,方知此子就是鄧九如。見他伶俐非常,不由地滿心歡喜。又是嘆息當初在靈佑寺居住時,聽得不甚的確,如今聽九如一說,心內方才明白。只見九如問道:“請問伯伯貴姓?因何到旅店之中?卻要往何處去?”韓爺道:“我姓韓名彰,要往杭州有些公幹。只是道路上帶你不便,待我明日將你安置個妥當地方,候我回來,再帶你上東京便了。”九如道:“但憑韓伯伯處置。使小侄不至漂泊,那便是伯父再生之德了。下說罷,流下淚來。韓爺聽了,好生不忍道:”賢侄放心,休要憂慮。“

又安慰了好些言語,哄著他睡了,自己也便和衣而臥。

到次日天明,算還了飯錢,出了店門。惟恐九如小孩子家吃慣點心,便向街頭看了看,見路西有個湯圓鋪,攜了九如來到鋪內,揀了個座頭坐了,道:“盛一碗湯圓來。”只見有個老者端了一碗湯圓,外有四碟點心,無非是糖耳朵、蜜麻花、蜂糕等類,放在桌上。手持空盤,卻不動身,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瞅著九如,半晌嘆了一口氣,眼中几几乎落下淚來。韓二爺見此光景,不由地問道:“你這老兒,為何瞅著我侄兒?難道你認得他麼?”那老者道:“小老兒認卻不認得。只是這位小相公有些廝象。”韓爺道:“他象誰?”那老兒卻不言語,眼淚早已滴下。韓爺更覺犯疑,連忙道:“他到底象誰?何不說來?”

那老者拭了淚道:“軍官爺若不怪時,小老兒便說了。只因小老兒半生乏嗣,好容易生了一子,活到六歲上,不幸老伴死了,撂下此子,因思娘,也就嗚呼哀哉了。今日看見小相公的面龐兒,頗頗的象我那……”說到這裡,卻又咽住不言語了。韓爺聽了,暗暗忖度道:“我看此老頗覺誠實,而且老來思子,若九如留在此間,他必加倍疼愛,小孩子斷不至於受苦。”想罷便道:“老丈,你貴姓?”那老者道:“小老兒姓張,乃嘉興府人氏。在此開湯圓鋪多年。鋪中也無多人,只有個夥計看火,所有座頭俱是小老兒自己張羅。”韓爺道:“原來如此。我告訴你,他姓鄧,名叫九如,乃是我侄兒。只因目下我到杭州有些公幹,帶著他行路甚屬不便。我意欲將這侄兒寄居在此,老丈你可願意麼?”張老兒聽了,眉開目笑道:“軍官既有公事,請將小相公留居在此。只管放心,小老兒是會看承的。”韓爺又問九如道:“侄兒,你的意下如何?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