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闌休沒有接受我的道歉,該是恨極了我。他的聲音飄忽而悠遠,問我:“流錦,倘若有一天我亦是死了魂飛魄散了,你會如今日這樣不顧一切地像救他一樣地救我回來麼?”
我沉默良久,沒有作答。
闌休放棄了等我的回答,抽回了手抬腳欲走。我忽而出聲道:“你承諾過我對我永不離棄,你不會死的。”
“若是有一天當真死了呢。”他問。
對啊,近來闌休對我的承諾頗容易變卦。若是他當真死了呢。我道:“不說魂飛魄散,饒是灰飛煙滅我都要救你回來。”
他怔了怔身體,還是走開了,口中只淡淡道:“倘若真是那樣,我必不會給你留有餘地讓你可以救回我。”
我心一沉,大聲問:“闌休你是不是又想變卦不願遵守你對我的承諾了?”
“那你告訴我,我遵守了對你的承諾有什麼用?”闌休回頭,平靜地看著我,“你能愛惜你自己不做傻事、你能保護好你自己不受傷害麼?不能的話,我為何還要繼續遵守承諾。永遠對你不棄不離”,他勾著嘴角淡淡笑了一笑,“你早就離棄了你自己。”
闌休的一席話,令我無言以對。
興許他說得對,如此的我自己,憑什麼要求他來遵守對我的承諾呢。
弦衣烤了許多肉,給我吃了,也給依偎著我的白虎吃了。白虎吃得很興起,大抵它從沒吃過烤肉。
我至今有些不明白,為何眼前這位窮兇極惡的魔獸,會突然變得這麼乖巧。猶記得它露出獠牙貪婪地咬上我的肩背時,是十分的兇猛而有獸性的。
我問弦衣這是怎麼回事,弦衣聳肩表示他也不曉得,只說當時萬分情急之際白虎卻突然鬆開了我,變得十分安靜。所有魔獸在那一刻皆失了戾氣,於是有了這地上躺著的這樣殘缺不全的魔獸,皆是陣亡在了闌休的劍下。我理智地沒去問闌休,闌休亦沒有理會我。他變得沉默寡言,甚至冷漠。
我坐在白虎面前,想了想,伸手拍拍它的頭,道:“多謝大白口下留情。”
它似有似無地將眼皮掀開一條縫,裡面溢位淡淡的金光,鼻子裡撥出一聲輕鼾。算是接受了我對它的感謝和稱呼。
後來我又歇了一陣,身體恢復了些力氣,便站了起來思忖著我們該離開這淵極了。不想在地上坐得太久了,起來眼前就陣陣暈眩。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側倒了下去。
下面是大白那溫暖的身體,這一倒下去也撂不痛我。只是最終我還是沒能如願倒在大白的身上,而是倒進了一隻臂彎,一方胸膛。
嗅著那清然的氣息,我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不管我亦是可以的,我自己可以管好我自己。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有說有笑的。”
“好好的?”上方一聲冷笑,臂彎卻將我漸漸收緊。
我道:“三萬年來就是因你將我護得太好,所以我從不懂承擔。現如今要長大變成熟,總應該付出些代價。受點傷,流點血,我並非不能承受。”
他說:“流錦你何時學會了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我仰頭看著他:“闌休叫我‘錦兒’。”
他抿唇不再語。
我便看了一眼弦衣,又道:“你知道嗎,若要不是你,若今日只有我與弦衣,我必不會這般站在最前面,我一向很怕疼,可這段時間卻似要將我三萬年來所懈怠的疼都要補回來一般。那日,你讓我跑,你獨自奮戰。我想也沒多想就轉身疾跑,我以為你是怕我給你拖後腿,後來想了又想才想明白過來,那是因為你怕保護不了我怕你自己應付不過來。山谷外面,你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渾身浴血,我就知道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沒有我來保護你,你定捨不得花力氣來保護你自己。闌休,我覺得我要是死在這裡了並不有多可惜,但你要是在這裡死了,我才覺得很可惜。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救他,那麼你來這裡呢,只是為了幫我救他。我承認,為了救道殊我寧願不要我自己,那你為了幫我不也一樣寧願不要你自己嗎?如此,我怎麼能再眼睜睜看你受傷流血啊。”
半晌,闌休溢位一聲悲涼的苦笑,道:“錦兒,你委實不該有心的。委實不該有。”
我聞言亦笑,道:“是嘛,是不是覺得我比以前更善解人意體貼人心了。”
“你這樣讓我很害怕……”他雙臂將我牢牢抱住,緊緊抱住,下巴不斷蹭著我的發,“我就是害怕你這個樣子錦兒……”
我輕輕嘆道:“我有那麼可怕嗎。”頭枕著闌休的胸膛,側眼便睨到一邊的弦衣,正眯著眼睛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