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響起了一片輕笑。
風影樓仰面看著那一張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看著他們臉上那絕對稱不上善意的笑容,看著他們眼睛裡,那無可掩飾的興災樂禍,風影樓突然明白,這場遊戲,無論他手下有多少“騎士”,也是他一個人的戰爭。
因為……看著眼前這一張張臉,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和雷洪飛初識的那個夜晚。
在那天的夜裡,雷洪飛也是這樣的孤立無援,也是這樣的四面楚歌,所以他才會那樣放肆的笑,他才會長歌當哭。但是風影樓真的不明白,雷洪飛是殺了人,而那些圍觀是不相干的路人,他們才會對雷洪飛露出那樣的眼神與表情,可是現在圍在他身邊的,卻都是同一所學校的同學,更可能是將來並肩作戰的戰友啊!
一雙腳走到了風影樓的身邊,順著他穿的皮靴一點點往上去,風影樓看到了那個挑釁的臉。在這個時候,他居高臨下的望著風影樓,在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強之間對峙的小心翼翼,但是他竟然還能一臉的微笑,一臉的尊敬,竟然還能體貼入微的替風影樓解釋:“大家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班長大人。班長大人可是種子學員,他肯定是在讓著我們呢!”
“你說是不是啊,我的班長大人?”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句充滿尊敬意味的話,對著一個躺在地上,幾乎無法重新站起來的人,恭恭敬敬的說出來,是何等的諷刺。
風影樓盯著挑釁的臉,直到這個時候,風影樓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笑面虎”,他用力晃著自己的頭,直到耳朵裡不再“嗡嗡嗡嗡”的響個不停,才低聲問道:“你是誰?”
“呀,同學三個月,班長大人總算想起問我的名字了。那就請班長大人記好了,我姓陳,陳徒步!”
看著風影樓慢慢掙扎著重新爬起來,陳徒步用理解的口氣道:“我們兩個人一起衝進來,嗯,班長大人當然對付不了了,這樣吧,我們輪流進攻,一對一,好不好?”
風影樓一個“好”字剛剛說出口,他就覺得身體一輕,竟然被陳徒步身邊那個幾乎比他要高出一頭,體重起碼也要多出十公斤的學員,抓住他的衣襟,用柔道中最常見的過肩摔狠狠甩到地上。
“喂,龍王誰讓你出手了?”陳徒步連連搖頭,大家都是剛入校的學生,但是在短短三個月時間裡,他在同學中間,竟然已經可以當眾“斥責”那個長得牛高馬大,綽號叫“龍王”的學員,“你沒看到班長大人比矮了一大截子嘛,你這樣不是欺付人嗎?”
“斥責”完龍王,陳徒步看著再一次掙扎著爬起來的風影樓,問道:“你說是不是啊,今年全校唯一免試入學的種子學員大人?”
風影樓第三次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把他擊倒的,是身高、體重、年齡都幾乎和他相等的陳徒步。
陳徒步扣住風影樓胸前的雙臂,猛然向後躺倒,站立在那裡早已經搖搖晃晃的風影樓,根本無法抗拒這種拉扯力量,不由自主的跟著向前撲倒,陳徒步在他肩膀接觸到到地面的瞬間,右腿狠狠向上撐起,直接踢到了風影樓的肚子上。
就是以兩個人緊緊扣在一起的手臂為圓軸,風影樓整個人竟然被陳徒步這一腳蹬得在空中轉出一道一百八十度大弧線,然後就像是一個麻袋似的,平平展展摔到了地面上。而到了這個時候,陳徒步的進攻竟然還沒有結束,他整個人在地面上玩出一記漂亮的後滾翻,直接騎坐到風影樓的身上,居高臨下對著風影樓的臉一拳重重砸下。
面對這根本無可抗拒,就連雙臂都被對方壓住在身體下面,就連最基本自我保護都已經不再可能的致命一擊,風影樓不由自主的閉緊了雙眼。
他在等著對方的拳頭,重重砸到自己的臉上,可是足足過了半分鐘,陳徒步的拳頭也沒有落下來。
眼睫毛輕輕跳動了幾下,風影樓猶豫的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一隻就停在自己鼻尖前方不足一寸位置的拳頭,更看到了陳徒步臉上,那濃濃的不屑與嘲諷。
陳徒步慢慢收回了拳頭,他盯著風影樓的雙眼,揚聲道:“我現在真想給你找一張鏡子,讓你看看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
風影樓現在是什麼表情?
一個九歲大的孩子,眼看著拳頭就要落到自己的臉上,他會是什麼表情?
在風影樓的臉上,鼻血、汗水和塵土混合在一起,看起來已經是說不出來的滑稽與可笑,而在它上面,畏縮,恐懼,還有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哀求,這些代表人類懦弱一面的情緒,更是那樣明顯得無可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