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方法……
杜徹的這般心思斐從夕哪裡會不知道,所以他直接提議道,“不如叫哈尼,怎樣?”
杜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忍不住斥道,“腦子真是不正常!你不覺得很噁心嗎?”
斐從夕無辜道,“不覺得啊……我覺得滿好聽的……”見杜徹失去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忙陪笑道,“徹不喜歡就不用這個啦。話說回來,你說怎樣才好聽又不噁心嘛……親愛的——怎樣?那——蜜糖呢?”
杜徹吼道:“蜜糖跟哈尼,不是一個意思嗎!”
斐從夕沒有再火上澆油。他突然就嘆了口氣,偎入杜徹懷裡,吶吶道,“如今,怎麼叫也無所謂了吧……”
杜徹激動道,“說什麼話!”不由得攬緊了他,沉聲道,“一定會活著出去!”低頭放柔了語氣道,“那就暫時先叫你哈尼吧……”
兩人沉默一陣,同時爆發大笑。
半晌,杜徹斂斂容色,醞釀一陣,喚道,“哈……哈尼。”
再次爆發大笑。不過這次只有斐從夕一人在笑。杜徹陰鬱道,“暫時還是先不管稱呼的問題……是不是也該關心一下我們目前的處境了?”
“恩,”斐從夕配合地換以認真嚴肅的口吻道,“一隻手機,兩瓶礦泉水還有兩人一天的口糧。這就是我們全部的裝備了。”
杜徹扶住額頭道,“看看有沒有訊號……”
毫無意外地看斐從夕掏出手機遞給他,“我看過了。沒有。”
杜徹語氣裡透出些疲憊,“這是不是意味著,如果我們運氣不夠好,就可能死在這裡。”
斐從夕這時反而樂觀起來,“旅館的人不見我們,一定會去報警的。只要救援人員及時趕到——”
“恩。”杜徹打斷他的話,“只要救援人員及時趕到……”
山洞內霎時充滿不安的氣息。
杜徹有些後悔。不管怎麼說,在這種時候都不應該潑冷水的吧……不是決意要把恐懼藏在心底不增加斐從夕的負擔嗎,怎麼這麼快就支撐不住了?
斐從夕彷彿聽不到杜徹話裡消極的意思,用一種相當輕快的口吻道,“徹,你知道一個人不吃不喝可以活多久麼?至少我知道有個叫哈立德·侯賽因的巴基斯坦人撐了27天。”
杜徹默默翻開手機螢幕,因為他突然想看看斐從夕的臉。
藉著螢幕的微光,他看到斐從夕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一如既往的美麗面龐並沒有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抹上悲觀的暗色,甚至眼睛裡盈盈的流光都未曾變過。那是他溫和卻堅定的求生欲,無言地向自己傳送著溫熱。
杜徹看得呆了,一如初見的那日,在絢麗得不夠真實的陽光下與斐從夕命運的邂逅,註定了他無可抗拒地沉醉。
情不自禁去吻他的臉龐。從他的額頭,到眉眼,到兩鬢,到他挺立的鼻和柔軟的唇。小心翼翼地吻著,不同於以往慾望的宣洩,此刻杜徹動作那麼輕那麼柔,表情又那麼神聖莊重,像是在膜拜造物主神奇的作品,又是在愛撫只屬於自己的珍寶。
在他唇齒間不住吸吮他的甘甜,杜徹身心都要融化在這甜蜜的夢幻裡。手機已被丟棄在一旁,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反而讓唇舌的觸覺變得更加敏感,而鼻端傳來的斐從夕甜美的味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教他心醉神迷。
願意與他擠進時光的罅隙,永遠地停留在這裡。
願意放棄一切,只帶著這一刻的溫存,活在彼此的心裡。
願意與他共同迎接死亡,在呼吸停止的時刻也相信滿腔的愛意能夠在這個充滿生機的世界延續下去……
不知道願意與他一起死,這算不算真正的愛情?
如果這是愛情,那麼是不是應該毫不猶豫地選擇離去?
最初時作下的決定,在真正面臨抉擇的一刻深深動搖了……
不是覺得離去是輕而易舉,而所謂動情只是不堪一擊?
不是覺得愛情這回事只要未到深處便能收放自如地處理?
不是覺得可以按自己的路走下去,一意孤行?
……
愛情上可能發生的痛苦和折磨明明只是意念不堅定的人自尋煩惱的結果不是……
可是真正體驗起來,卻與自己當初的預想大相徑庭……
如果要與他分開……如果無法再親吻他擁抱他感受他的溫熱……那麼即便最終可以無遺憾地從這世上消失,豈非也與白走一遭無異?
自己,最終還是陷進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