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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宴會安排在行宮正中的瓊林閣,還沒走近已經聽到了鼓樂之聲。劉芳到了門口,讓宮女領綺羅去竹簾後面的女賓席位。都到了這份上,綺羅也不可能轉身走掉,只能跟著宮女過去入座。

女賓的座位這邊是比正堂高一段的小方臺,上面鋪著竹蓆,有清清竹香。整齊擺放的矮案後面擺著繡蘭草的嫣紅圓墊子。後面還連著一個小小的露臺。這裡沒有多少人,只三兩個不知道身份的夫人坐在一起說話,因著綺羅進來,都安靜了下來。綺羅微微朝她們點了點頭致意,就提起裙子坐下。

她穿著杜若色的薄綢交領高腰襦裙,繫著水綠的絛帶,外面披著透明輕薄的香雲紗,上面繡著淺淡的梅花紋。她坐姿端正,脖頸修長,猶如一尊燒製完美的玉瓷寶瓶。容貌雖被面紗遮掩,但霧裡看花分外俏。那長長的睫毛,又濃密又捲翹,眼睛像是湧入的千波春水,靈動有神。幾個夫人都是官員家眷,素日裡也不是沒見過場面,但側影和背影這麼迷人的姑娘,也實在是少見,於是一邊低聲品評她的穿衣,一面在議論她的相貌,只不知是個怎樣的妙人兒。

瓊林閣的正堂很寬闊,可同時容納數百人,樂工正在賣力地吹奏歡樂。殿內舞娘們身姿曼妙,彩袖翻飛,猶如流連戲蝶。趙霖和林勳等都已經入座,旁邊還坐著一些此次隨侍下江南的官員,觥籌交錯,宴飲甚歡。林勳身量高大,坐在一群男人之中猶有山嶽之勢。他穿著紺色大窠馬大球圓領衣袍,五官俊如刀削。只是他面無表情陡然生出了一股距離感,官員們都不太敢跟他說話,氣場倒比趙霖這個皇子還大。

於坤走過去,在林勳耳邊稟報了一番,林勳不動聲色,眼睛從竹簾那邊一掃而過,便抬手要他退下去。於坤有些功敗垂成的懊惱,虧得他給公主出主意,讓公主早早把朱家小姐送出去,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林勳拿酒壺給趙霖倒酒,趙霖喝得有些多了,手支在桌子上,按著額頭說:“儀軒那丫頭再不來,我都要醉過去了。”

劉芳拿手帕點了點嘴,柔聲道:“前些日子看世子都是宿醉的模樣,今日倒精神了。”

“正式場合,不敢儀容不整。”林勳回道。

劉芳一笑:“世子的守喪期也滿了,眼瞅著年紀也不小,可有考慮過婚事?”

“暫無考慮。”

“方才雜家在行宮之中偶遇一位佳人,說是公主的客人,便拉著她一併來了。那長相真叫一個……”劉芳還在琢磨著形容詞,林勳開口打斷他:“既然是公主的客人,我們不便議論。”

劉芳笑了笑,還要說話,樂聲驟停,樂工陸續退出去,堂內的燭火忽然之間都熄滅。眾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卻聞鼓聲自外面緩緩傳進來。然後光亮在前方點點凝聚,穿著紫色裡衣身披鎧甲計程車兵們湧進來,彷彿正在黑夜裡匍匐前行。

趙霖猛地回過神:“這便開始了?”

眾人的視線都被那些扮作士兵的舞者吸引過去,他們臉上帶著面具,動作整齊劃一。百人的隊伍,動作沒有一點兒雜響,彷彿真是軍隊中訓練有素計程車兵。鼓點的節奏由緩到急,他們像在跋涉千山萬水,從地上翻滾而過,轉而在空中旋身落地,然後匯成兩列縱隊,行走著由遠及近,口裡喊著整齊的號子。

微弱的光線中,一個人影從他們肩上緩緩走來。他的鎧甲更為厚重華貴,臉上戴著鬼面,頭髮只在腦後紮成一把,身量顯得有些嬌小。綺羅隔著竹簾,一眼就看出來這不是嬌娘,怎麼領舞的臨時換人了?只見那領舞的人被領頭的舞者舉放到地面上,本是場面浩大的群舞,他卻徑自跳到了林勳的面前,所有動作都像是對他的獨舞一樣。

綺羅猜到了那人的身份,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去後面的露臺。好端端的入陣舞,本是雄渾大氣,硬生生地被弄成了這樣……這位公主還真是會自作主張。既然如此,又把她請來做什麼?

眾人看到那領舞者的手伸向林勳的臉頰,林勳側頭避開,他索性走到林勳的身邊,又欲動手動腳,林勳抓住他的手,把他輕輕往外一推。趙霖這時候已經看出眉目來,眉頭皺起,卻難抵昏昏欲睡。

一舞完畢,舞者和樂工們紛紛退了下去。然而半晌,燈火遲遲沒有點燃。門外忽然有人高喊一聲:“劉公公!”隨即悶哼一聲,沒有動靜了。夜,安靜地詭異,又彷彿有數把藏在暗處的刀,殺機四伏。

劉芳猛地站起來,腳步卻虛浮無力,環看四下,剛剛還坐著飲酒的眾人都已經紛紛倒在了案上。鬼麵人十分吃驚,愣在原地,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林勳一個手刀過去,他倒在了林勳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