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風俗,叔嬸仍舊是長輩, 總要備些禮的。不過沖著陸飛叔嬸對陸飛的態度, 青螺也不讓連玉翹費心費神地趕針線,自己給他們做兩件衣裳就成。橫豎她的針線也很是不錯,且跟連玉翹十分相似。
“青螺——”連玉翹咬了咬嘴唇,低聲道, “你說,這, 這成不成……”
“什麼成不成?”青螺既嘆且笑,“我的姑娘,你這又是想什麼呢?那陸小旗——不, 是陸總旗——若是人品不好,大將軍萬不會給姑娘提的。再說,人姑娘不也見了嗎?”她也瞧了的,看著也是端端正正的模樣,且就鹽官鎮那一回,就從小旗升了總旗,雖說這總旗如今還算不得什麼,可日後少不得還會再升。
這種事兒,青螺心裡清楚。陸飛若跟她家姑娘成了親,日後但有機會,沈大將軍自然會提拔他。這也不須什麼徇私舞弊,有時就是如此,有機會和沒機會,結果相差天淵。陸飛能在鹽官鎮那一役裡斬首六顆,可見身手是極不錯的,只要沈大將軍多給他幾次機會,何愁日後不發達?
連玉翹不自覺地又捻著手裡的針線:“我是說,他,他不在乎我的——”
青螺立時便道:“姑娘可別再說那話了。這不明擺著麼,表少爺和少奶奶才說給姑娘相一相,陸小旗就立功升了總旗,若這世上剋夫都是這般克的,怕不人人都要搶著剋夫了?”
連玉翹雖是滿腹心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這話說的——我只是怕,他家裡叔叔嬸嬸心中不願……”
青螺嗤笑:“依奴婢看,他們定是不願的。”
連玉翹一怔,臉色便有些不好:“為什麼?”
青螺冷笑道:“自然是因為他們不願陸總旗娶到這般好的媳婦兒唄。若他們對陸總旗好,如何會拖到這時候都不替他張羅親事?陸總旗又何必自家裡搬出來?”
不過要說,青螺倒覺得這也不無好處:“又不是正經公婆,以後姑娘只要與陸總旗一心一意過日子,管他們呢。”青螺曉得自己姑娘膽小,又補了一句,“姑娘連騎馬去衛所搬兵的事兒都做得,難道還怕過日子不成?”
連玉翹抿了抿嘴:“倒是經了那事兒,就覺得別的都不算什麼了……”
“表妹這說的是。”許碧掀簾子走了進來,正好聽見連玉翹的話,“我早說表妹是能幹的,日後就拿出這膽氣來好生過日子,但有什麼委屈,這不是還有你表哥麼。”
說到親事,連玉翹不免有些羞怯,抱了許碧的手臂小聲道:“表嫂,我心裡終是有些慌……”雖然許碧年紀比她還小些,但許碧處處都能做主,連玉翹不知不覺地便有些依賴。
許碧拍拍她的手,笑道:“女兒家,說到要嫁人都有些慌的。當初我從京城嫁到杭州來,這千里迢迢的路,心裡也是沒底兒。只是自己把定了主意好好地過,用不了三五個月,家裡諸事熟習,你就不慌了。”
一樣的道理,青螺講了,連玉翹就仍覺心裡惴惴,待許碧說過,就彷彿什麼聖旨綸音似的,心裡安穩許多,點了點頭,又指了兩匹料子和一對簪子道:“這是二表嫂給我的。”
說到董藏月,許碧也覺得這姑娘真是不錯,沈夫人雖則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這挑兒媳婦的眼光倒很是不錯。
董藏月雖是四品官員家裡出來的女兒,卻不是那等嬌生慣養的,行事也大方妥帖,就說給連玉翹的這份兒添妝就頗為體面,料子就是今年蘇州新出的織錦,一匹是鮮亮的海棠紅,一匹是素淨的豆青;簪子則是累絲鑲珠的,珠就是太湖湖珠,個頭兒不大,光澤倒是不錯。
連玉翹嫁的是個總旗,就算日後有前途,眼下卻還只是個小小武官,太貴重的東西也不相宜。就是沈大將軍給她備的嫁妝,也是拿大頭去置了個小莊子並一個鋪面,好叫連玉翹手頭有個進項,並不在那些首飾衣料上花太多銀子,傢俱更是老榆木的,並不用什麼酸枝黃花梨之類。
董藏月給的這份兒添妝,宋錦是好的,合著連玉翹孃家這邊的身份;那簪子則精緻新巧卻不算多貴重,連玉翹出嫁之後,有什麼應酬的場面戴上,既不超了身份,又不顯寒酸。
單這份添妝,就能看出董藏月做事周到,且真是用了心的。許碧不禁誇道:“弟妹是個妥當的人。”聽說如今跟沈雲安也很不錯,小夫妻兩個,不說如膠似漆,也是你敬我愛,沈雲安晚上讀書,還常有紅袖添香哩。
連玉翹笑道:“二表嫂人也親切。”說完了,又抱住許碧手臂,小聲道,“我還是最喜歡錶嫂。”
許碧失笑,心想連玉翹若是能把這股子撒嬌勁兒拿到陸飛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