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覺得有些冤枉,董藏月敬茶那一日,他就決心要放下許碧,好生與妻子過日子了,至於那個荷包,他雖還留著,卻是擱在書房櫃子裡,是剪秋偷偷掖到了他枕頭裡,又去向董藏月告發的。若不是因此,他大約還狠不下心來就叫剪秋死,畢竟也是伺候了他好幾年的人……
可是這話說出來,董藏月根本不信,且說把荷包存在櫃子裡,與藏在枕頭裡,又有多大區別呢?可是沈雲安覺得,這中間區別很大啊,否則剪秋又何必做這件事呢?
只是這些,沈雲安也難以說出口,見了董夫人,也只有慚愧。自他考取秀才之後,董夫人就替他引見了白鹿書院的山長,允他每旬都可去請教功課。
白鹿書院,那是非舉人不收的地方,裡頭從山長到先生,皆是有大學問的人。他只是個秀才,自是進不了書院,但每旬都可去一天向人請教,也是大有進益之事。這若不是有董夫人孃家父親的面子,沈大將軍這個正二品的大將軍頭銜都是不管用的。
岳家對他不錯,他的通房丫鬟卻鬧出這種事來,沈雲安著實覺得有些對不住,見了岳母,不免臉色發紅,頭也抬不起來。
董夫人見他這樣子,倒是鬆了口氣。人若無羞惡之心,那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呢。董夫人遂放緩了聲音道:“天氣冷了,別在外頭站著,快進去罷。”將沈雲安輕輕往房門處推了推,看著他逡巡著進去,這才輕輕嘆口氣,往沈夫人那裡去了。
沈夫人也病了一回,主要是氣的——剪秋可是她自己挑出來給兒子的。
說起來沈家這幾個大丫鬟,紫電青霜,剪春剪秋,俱是沈夫人挑的。她自然有些個私心,那紫電青霜相貌豔麗,心氣也高,到了剪春剪秋這裡,相貌雖也要好,卻不要太過嬌媚的,且要老實本分。
誰知到頭來真是自己打嘴。紫電青霜固然都出了毛病,可沈雲殊那裡卻沒沾她們一毫,不過是把人悄悄處置了就算完。就是當初袁家藉著青霜鬧了一場,也因著兩家原是敵對,並沒怎麼傷著沈雲殊的名聲。如今袁家倒了,就更沒人提這事兒了,倒是袁勝玄那個通房晚霞跟小廝私奔的事兒,頗是被人津津樂道。
而自己兒子這邊,剪春倒是個規矩的,已是嫁了人,只等生了孩子,還可回來做個管事媳婦。可剪秋——從前還是剪秋告訴了她沈雲安對許氏那點子私意,她還當剪秋真個忠心,還將她給了兒子,結果如今呢?不但險些害了孫子,就是這事兒倘若傳出去一絲半點,沈雲安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一想到這個,沈夫人就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她當年給兒子挑丫鬟的時候,先把那剪秋拖出來打死!
只可惜時光終究不能倒流,沈夫人也就只能被氣病了。聽到董夫人又來了,便拉著臉道:“請親家夫人在外頭先坐坐。”
既沒法早早兒打死剪秋,沈夫人心裡便把許碧拎出來重恨了一回。若不是娶這個狐狸精進門,沈雲安何至於就亂了心性?
除了恨許碧,沈夫人對董藏月也有幾分不悅。雖說沈雲安有些不該有的念頭,可終究也沒做出什麼來,就是那許氏,大約還半點不知呢。且如今沈雲殊又去了京城,隔著千里萬里,就更不可能有什麼了。
就這麼著,董藏月竟半點兒沉不住氣,當時就來了個早產,鬧得盡人皆知。這也就是沈大將軍不在家中,她當機立斷把剪秋處置了,總算是把事情壓了下去。否則就為這個,沈雲安還不得捱上一頓家法,給打個半死?
沈夫人自覺闔家都對兒媳很不錯了。據她所知,兒媳進了門,兒子就再沒沾過剪秋的身。就是她這個婆婆,也不曾讓兒媳立規矩。這還要怎樣?竟不念著平日裡的好,只聽信那賤婢的話。孩子沒生好,不找找自己的錯兒,卻只冷臉對著丈夫。
這麼一想,沈夫人連董夫人都要埋怨上了。這麼個賢良人,怎麼教出來的女兒卻不賢良呢?
“夫人,聽說董夫人剛才從二奶奶房裡出來,就讓二爺進去了。”紅羅連忙道,“奴婢看,董夫人倒是勸和的。”
事關沈雲安,她可絕不敢煽風點火了。
說起來紅羅也覺得自己倒黴得不行。她給自己謀劃的親事已經籌措許久,沈夫人也答應了,可就是放良一事沒機會提起。本想趁著二奶奶生下長孫,沈夫人高興的時候提一提,結果又出了這事兒!
眼看她都二十一了!再拖,再拖連親事都不知保不保得住了。紅羅這時候只盼著沈家和睦興旺,哪裡還敢再想別的呢?
好容易勸了沈夫人出去與董夫人見面,紅羅只覺身心俱疲,隨口指了件事就溜了出去躲躲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