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更是加劇了他的沮喪情緒。他甚至一度想要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他覺得這種生活既痛苦,又沒有意義,還害人害己。
可是如今,事實的真相卻比他的任何猜想都還要殘忍。
他最為信任的這個人——他交付了所有信任的這個人——竟然就是這他這長達一年多的痛苦根源的罪魁禍首。
許褚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號,對方沉默的表情帶給他的不再是信任與安全感,而是讓他脊背發涼的寒意。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許褚冷著臉沉聲問道。
可是等了許久,他都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
許褚看著對方毫不變色的臉,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也許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他不相信一號會背叛他,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不該會是他。
可是隨後,與對方的幽暗的雙眼對視許久,許褚忍不住閉了閉眼,心卻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說話,”隨後他睜開眼,道,“我知道你能夠講話。”
可是一號依舊沉默不語,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不曾有一絲改變。他就那樣直視著他,連眼神都不曾迴避。他看起來是如此坦蕩,就好像是許褚一個人在無理取鬧。
看著對方臉上的這樣表情與眼神,許褚想到這一年來自己所經歷的痛苦與掙扎,灰暗和絕望,以及此時此刻依舊沉睡在他體內不知生死的小葉子。
他終於忍不住,所有掩藏起來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
他猛地上前狠狠推了一號一把,觸鬚緊緊纏在一號身上,大聲質問道:“為什麼!我說了我不想生了!我不想再生了!你為什麼要這樣欺騙我!我這麼信任你,我們一起從最艱難的時候走過來,我把所有的一切全部交給了你!”
“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許褚說著,終於忍不住紅了雙眼。可是面對著對方依舊一言不發的冷漠樣子。隨之而來的卻是突然上湧的怒意,他幾條觸鬚團成拳,伸手狠狠揍向了一號。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了一號身上,期間伴隨著許褚痛苦的質問,“你說話啊!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可是直到許褚體力耗盡,從始至終,一號都一動不動,不發一語。
許久,許褚啞著聲音,緩緩說道:
“就是今天,你要我拿我的命來救你,我都會毫不猶豫,可是你——”
許褚最終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雙眼通紅地看著一號,眼中的光亮卻一點點消散。
最後他垂下雙眸,沉聲道:“滾。”
眼看著許褚從歇斯底里,到心灰意冷,一號冷靜臉孔下的身體卻始終緊緊繃著。
他遠沒有所表現得那麼坦蕩與沉著。
就像許褚所說,感情是一把雙刃劍。有所得,便會有所付出。雖然他自認並不是一個。容易受到感情影響的人,也不是一個能迅速對一個陌生人——甚至是陌生的未知生物——產生感情的人。
但是也許是因為他所佔據的這具身體,原本就對眼前這個生物,有著深深的依戀。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對方如今會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了。
這讓他之前所走的每一步都無比艱難,甚至曾一度動搖過他的決心,雖然隨後他便覺得自己的動搖是如此可笑。可是如今看著對方臉上那殘留著的痛苦燃燒過後的灰燼,一號忍不住緊緊攥住了拳頭。
隨後他轉身,朝外走去。
他想起曾經,年幼的自己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帶走。而他和他的父親,卻只能無力地站在那裡,什麼也不能做。
他曾想起自己和他所有的人類同學一起,不得不放棄正在追逐的夢想,而成為了薩利蒙帝國的爪牙——最低等計程車兵。
他還曾想起,即將結婚的未婚妻再一次與他母親一般,被薩利蒙的貴族帶走——僅僅是因為對方覺得,她也許能為薩利蒙帶來子嗣。
而在他服役的這些年裡,他鎮壓過薩利蒙帝國的工業星、礦石星,甚至垃圾星上的各個種族的起義。
而後他才發現,他已經是所有被奴役的種族中,活得最為幸運的那一批了。
這世上總有許多事,是他們必須去做的,而又有一些事情,是他們無能為力的——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圖爾斯·克里斯曼,他必須找到他,殺了他。
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而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墜落在這顆星球上,他原該選擇直接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