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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月的風中微微鼓盪,旗幟似的飄啊飄……再後來,是越來越模糊的纏綿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的燃燒的桃花,越來越模糊的濃淡相宜的湖光山色……

醒來後,阮紅旗反覆去想那個美麗的夢。那是怎樣的一個夢呵。花也真,人也真,說那是夢,又明明像是醒。唉,花非花,夢非夢啊。她有一點不解的是,夢中的女子為什麼偏是沈秋草,而不是自己的媽媽。她的心裡禁不住起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阮紅旗的情愛觀漸漸變得遊移不定了。一陣子是神往不已,將愛情看作是聖潔之物,日思夜想;一陣子是淡然處之,無可無不可,言語行事一副老姑娘做派。

起初,阮紅旗並沒有怎樣注意到莫小白。第一印象,她覺得這個小白臉話少,樣子文弱,性情內向,屬於不大會哄女孩子那種人。知道還會寫詩,才發生了些好奇心,就陸續地要來他的詩看,覺得雖不怎樣精彩,也還有些意思,算是能說點真話的,總比滿紙滿篇莫名其妙的廢話好。後來莫小白又陸續送她幾首情詩,她竟滿心地喜歡起來,於是不絕地朝莫小白索要,日積月累,湊成了一本手錄的《莫小白詩抄》。就扔在枕邊,沒事時拿起翻幾首,或嘲笑,或感慨,或沉思默想,也幫她消磨不少寂寞的時光。至於莫小白這個人的品性,她一時還摸不透。那雙眼睛整日忽閃忽閃的,對她來說是過於深沉了,只好慢慢品吧。於是她對莫小白就一直心存猶豫。

她並不是消極地等待,而是在努力找感覺,也希望能走近莫小白,畢竟在她周圍能一起談談詩的人只此一個。漸漸地,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了某種感覺,那感覺談不上是愛,算比較親密、比較默契的那種。阮紅旗恰到好處地掌握著分寸,教相互之間始終處於不即不離狀態。當老爹讓她索要莫小白的生辰八字時,她心裡動了一動,但隨即釋然了。她相信老爹不會做沒道理的事,更不會做教她為難的事。她仍按自己的節奏向前走,將莫小白脖頸上那根繩子掌控得不緊不松。煤氣中毒事件教她將這根繩索鬆了一大截,讓莫小白突破性地親吻了她。那是她自懂事以來第一次被異性摟抱親吻。過後,她心裡有些憂傷,有些惆悵,也有些振奮,有些甜蜜。“當一個熱熱的長吻令我依依惜別懵懂世界/悽清與寂寞的陰影如煙雲飄然遠逝/鏡子裡/我把你留在我唇上的春天的印章仔仔細細端詳”。她對親吻後的那種複雜感受很是著迷。這樣的親吻實際上是她渴望已久的。有多久?大約在她十七八歲時就已滋生了這種朦朧的渴望。與師範院校小男生“談戀愛”時,她將這種渴望陡地提升許多等級,常常陷於想象的亢奮中不能自拔。後來,她將這種想象的物件給泛化了,她所渴望的親吻者並非一定是那個小男生,而泛化為一個她喜歡的或並不喜歡但卻是堅強有力的異性。就在與麻子教員幾次違心的見面中,她也不可思議地產生過這種渴望,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幾粒麻點擦過臉腮時的一種酥癢的快感。她自認為不是個隨便的人,更不是個放縱的人,她的這種想象的泛化完全是源於生理需求,當她內心升騰起被親吻的渴望時,她的肌膚便處於一種飢渴狀態。

然而,她的理智在莫小白麵前從未崩潰過,即使在熱昏的一剎那也還留有一分清醒。那回,當莫小白那隻貪婪的手伸向她的禁區時,她堅決地扼殺了他的企圖。倒不是她多麼苛刻,她是不喜歡莫小白的不動聲色,總覺他腹藏機心,年輕輕的,城府太深了些。他是在走向她,還是走向老爹,走向乾坤混沌湯?雖然她阮紅旗對乾坤混沌湯並不熱心,但她知道許多人對那東西熱心,自那琥珀色的汁液出現那天起,她便感到哥哥阮紅兵、嫂子陳露以及那個風騷的潘鳳梅,看老爹時的眼神都有一種熱辣辣的光芒,那眼光裡是藏著鉤子的,似乎要攫取什麼。莫小白看去倒還沉靜,眼光也是冷淡的,但她又分明感到,那冷淡之中有一份熱,且這熱度並不亞於那一男二女,那三人的熱是漫天大火,是看得見的,紅通通情勢很急迫的那種,莫小白的熱彷彿是將散漫的燎原之火濃縮為一小塊,像核一樣,能量極大,那熱力是慢慢透出的,穿透力很強,卻又深藏不露,你感得到卻看不到,品得出卻說不出。阮紅旗不精於世故,但感覺很好,是敏感女人細緻入微的那種。她確乎感受到了那隻熱核。

感受畢竟是感受,她還不能據此就對莫小白蓋棺論定。她內心裡是寧可懷疑乃至否定自己的感覺的。她常問自己:“我對莫小白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了?”她知道自己是個老姑娘,也知道老姑娘對人對事的判斷容易偏激。在一種自相矛盾的心理驅使下,她仍將莫小白看作是“自己人”,而且不排除將來把終身託付給這個人。不然,又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