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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如果沒有馬倌,這片牧民的活命草場,只會剩下一堆堆消化不充分的馬糞、一叢叢被馬尿燒黃燒死的枯草。可是,農區來的兵團幹部,能懂得草原和牧業的奧妙嗎?

吉普飛馳,但已捲不起黃塵。經過一個夏季的休養,古老的土路上已長出一層細碎的青草。遊牧就是輪作,讓薄薄的草皮經受最輕的間歇傷害,再用牛羊尿糞加以補償。千百年來,草原民族又是用這種最原始但又可能是最科學的生產方法,才保住了蒙古草原。陳陣想了又想,忍不住對徐參謀說:你看,這片草場保護得多好。今年春天全大隊人馬到這兒來準備接羔的時候,從外蒙衝過來幾萬只黃羊,人用槍打都打不走,白天趕走了,晚上又回來了,跟下羔母羊搶草吃。後來虧得狼群過來了,沒幾天就把黃羊轟得乾乾淨淨。草原上要是沒有狼,母羊沒草吃,羊羔沒奶吃,成千上萬的羊羔都得餓死。牧業可不比農業,農業遇災,就頂多損失一年的收成,可牧業遇到災害,可能把十年八年,甚至牧民一輩子的收成全賠進去。

徐參謀點點頭,用鷹一樣的眼睛繼續搜尋前側方的草地。他停了一會說:打黃羊哪能靠狼呢?太落後了。牧民的槍和槍法都不行,也沒有卡車,等明年春天你看我們的吧,咱們用汽車、衝鋒槍和機關槍打,再來幾萬只黃羊也不怕。我在內蒙西邊打過黃羊,打黃羊最好在晚上開著大車燈打,黃羊怕黑,全都擠到車前面的燈光裡,一路開過去,一路掃射,一晚上就能幹掉幾百只。這兒有黃羊,太好了!黃羊來得越多越好,那樣,師部和農業團就都有肉吃了。

看!包順貴輕輕喊了一聲,指了指左側方。陳陣用望遠鏡看了看,趕緊說:是條大狐狸,快追上去。包順貴看了一會,失望地說:是條狐狸,別追了。對舉槍瞄準的徐參謀說:別打別打!狼的耳朵賊尖,要是驚了狼,咱們就白來了。

徐參謀坐下來,面露喜色說:今天看來運氣不錯,能見著狐狸就能見到狼。

越野吉普離沙地草場越近,草甸裡山坡上的野物就越多,而且都是帶“沙”字頭的:沙燕、沙雞、沙狐、沙鼠。褐紅色的沙雞最多,一飛一大群,羽翎發出鴿哨似的響聲。陳陣指了指遠處一道低緩的山樑說:過了這道梁就快到沙地了。老牧民說,那片沙地原先是個大草場,還有個大泉眼。幾十年前,額侖遇上連年大旱,湖幹了,河斷了,井枯了,可就是這股泉眼有水。當時額侖草原的羊群牛群馬群,全趕到這兒來飲水,從早到晚,大批牲畜排隊等水喝,連啃帶踩,沒兩年,這片草場就踩成沙地了。幸虧泉眼沒瞎,這片草場才慢慢緩了過來,可是還得等上幾十年,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草原太脆弱,載畜量一超,草場就沙化。

一群草原鼠吱吱叫著,從車輪前飛快掠過,四散開去。陳陣指著草原鼠說:載畜量裡還包括載鼠量,草原上的老鼠比牲畜更毀草場,而狼群是減輕載畜量的主要功臣。待一會兒,你們要是打著狼,我就給你們解剖一條狼的肚子看看,這個季節狼肚子裡多半是黃鼠和草原田鼠。

徐參謀說:我還真沒聽說過狼會吃老鼠。狗拿耗子都是多管閒事,狼還會管那閒事?

陳陣說:我養的小狼就特別喜歡吃老鼠,它連老鼠尾巴都吃下去。額侖草原從來沒發生過鼠害,就是因為牧民從不把狼打絕。你們要是把狼打沒了,黃鼠橫行,額侖草原真會發生鼠災的……

包順貴打斷他說:集中心思好好觀察!

吉普漸漸接近山樑,徐參謀緊張起來,他看了看地形,果斷地讓車往西開,說:要是沙地真有狼,就不能直接進去,先打外圍的遊動哨。

吉普開進一條東西向的緩坡山溝,溝中的牛車道更窄,左邊是山,右邊是沙崗。徐參謀用高倍軍事望遠鏡仔細搜尋兩邊草地,突然低聲說:左前方山坡上有兩條狼!他立即回頭朝著後面的車,做了個手勢。陳陣也看見了兩條大狼,正慢慢向西小跑,大約有三四里遠。

徐參謀對老劉說:別直接開過去,還是順著土路走,保持原速,爭取跟狼並排跑,打狼的側胸。

老劉應了一聲說:明白!便順著狼跑的方向開去,速度稍稍加快。

陳陣突然意識到,這位特等射手具有高超的實戰經驗,吉普這種開法,既能縮短與狼的距離,又能給狼一個錯覺,使狼以為吉普只是過路車,不是專衝它們去的。額侖草原邊防站的巡邏吉普有嚴格的紀律,非特殊情況禁止開槍,以保持邊防巡邏的隱蔽性和突然性,所以額侖草原狼對軍吉普早已習以為常。此時,土路上長著矮草,草下是溼沙,車開起來聲勢不大。兩條狼仍在不緊不慢地跑著,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