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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這些牙行與江南七省一百八十六家商賈簽有供貨死契,江蘇杭州總數上萬畝的蠶園、僱工上千地機織坊皆為齊強所用。浙江衢州兩球官紙紙坊,每歲發錢數千萬兩,衙門十之六七用紙由其供應,其進貨權亦有三分在齊強手中。兩湖之地商賈遠及雲南、羅將明珠翠玉運回,以最上首出貨價與齊強交易。川陝湖三省交界處盛產的鐵、紙、鹽、木炭、香菌、藥料貨源亦被齊強與當地豪紳、河漕相議,一入江南之地便悉入掌中。

齊粟娘目瞪口呆,喃喃道:“哥哥,九爺實在應該招你做女婿……”

齊強哈哈大笑,“咱們是什麼身份?不過是人家的奴才罷了,辦得好是應該,辦不好就得滾蛋。”取出一張細細密密寫滿蠅頭小字地江西夾宣紙,放入齊粟娘手中,“收好了,這些人和哥哥打了十來年的交道,也沒什麼信物。等演官兒來了後,咱們把你的事兒辦完。橫豎九、十月正是進貨的大日子,他們都要來這二十一處牙行,哥哥就帶著你去走走,讓他們認認你地臉。”

齊粟娘歡喜笑道:“哥哥不是急著去揚州麼,竟有暇和我四處走走?”

“連震雲這邊已是見了一面,也得容他細想想。揚州的鹽商難纏得緊,要不是川鹽獲利不及淮鹽,那些爺們又盯著太子爺的揚州府,我實在是懶得和他們打交道。”齊強看著齊粟娘把名冊細細摺好收入懷中,笑道:“咱們也有三四年沒見,你守在鄉下哪裡又是回事?還不如和哥哥出去耍玩呢。”

齊粟娘滿心歡喜,滿腔的煩惱傷心一時也散了不少,直喚比兒進屋一起再整行裝。比兒、枝兒聽得要在江南七省遊歷耍玩,俱是歡喜,枝兒雖是念著七夕,但想著要離開比兒,卻終是不捨。

吃了午飯,齊強陪了笑臉,要到私窠子裡去度夜。

齊粟娘拿他沒法,只得叮囑伏名好生侍候著,看著他換了一身鮮亮新衣,腰間玉帶上掛了一堆零碎,得意洋洋地去了。

齊強一去,宅子裡便只留下婦孺老弱。齊粟娘原坐在東廂房中背名冊,不知不覺屋裡黑了下來,腹中大有飢意。她掌上燈,叫道:“比兒,大爺今兒晚上不會回了,咱們把前後門都關上……”走到廚下,只見比兒正看著枝兒與劉婆做飯,齊粟娘笑道:“行,你在這兒待著,我去關門。我正餓了,趕緊把飯做出來。”說罷,從廚房門前取下一個紙燈籠,沿著石徑向後門而去。

齊粟娘正要插上門梢,卻聽得門外水巷裡,水波拍打船舷之聲輕輕作響,不禁惑,“平日裡外頭不會停船……”她開啟門,將燈籠挑出,向水巷裡一照,隱約見得狹窄的水道上,黑漆漆的水面靠邊擠著一條小烏篷船,前後無人,粗布艙簾拉得緊緊。水巷盡頭城西漕幫壇口門前,被四個大紅“漕”字燈籠照得通亮。

齊粟娘打量了這船幾眼,覺得與揚州漕連府前小烏篷船並無二致,便也作罷,只當是船家一時停錯,縮回了頭,將門緊緊關上。

齊粟娘用了飯,把比兒、枝兒、劉公劉婆都叫到堂屋裡喝茶說閒話。劉婆上了年紀,喝了一碗茶,便有了尿意。她告了罪,接過枝兒遞過來地燈籠,起身到後頭入廁。

已是九月深秋,夜風甚大。劉婆從暖和的堂屋裡一出來,便打了個哆嗦,抬頭看了看被大風吹得亂晃地樹枝,抓緊衣襟急急向後頭走去。

她走回自己的小屋,進門掌燈,從床後掇出馬桶,開啟蓋子褪了裙子向上一坐。她這邊正打著哆嗦爽快著,忽聽得後門外銅鑼聲雜成一片,亂嚷聲此起彼伏,“別讓那雜種跑了!他傷了當家地!把四周的水巷都封住!”

劉婆驚了一跳,頓時把尿嚇了回去,急急繫了裙子,提著燈籠趕到後門,方把耳朵貼上門縫兒,那厚木門突地被擂得山響,直向她耳朵裡撞。

劉婆嚇得腳軟,哪裡敢去開門,哆嗦著就向堂屋裡趕,她還走兩步,外頭粗暴地嗓聲叫道:“開門,開門!不想活了麼?漕幫裡搜查人犯!”

劉婆那兩隻小腳立時被“漕幫”兩個字生生釘住,待要開門,大爺不在,家裡都是老弱,待要不開門——“找死啊!老子看到門口有燈了!再不開門,小心你全家!”

劉婆用袖子一把捂住手中的燈籠,只是那亮早透了出去,門外的漕幫幫眾越發叫囂起來。劉婆心中害怕,走回去,抖著手抽開門梢,“漕上的爺……我家主人也是……”

她還未說完,後門啪地一聲被踹開,立時將劉婆撞了出去,倒在地上呻吟已,眼見著四五個腰扎紅巾的大漢,橫眉豎目,舉著火把持著鋼刀要衝進門來,外頭響起叫聲,“找著了,點子在這兒!兄弟們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