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們的內心完全失去了平衡,同時生出巨大的失落感。
一貫爭強好勝的浪跡天涯顯然不習慣處於這種劣勢,他悻悻地說:“那你還需要我們回來找
你麼?”
行人的表情象頓時雕塑一樣凝固了。
良久,我看見他眼框裡慢慢湧出晶瑩的淚花,那一定是傷心到極點的淚水。他飽含著熱淚
,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我們,彷彿盯著兩個素不相識的人。
他的眼睛裡透出失望,那是對他曾經看做兄弟的人的失望,是對我們心靈的骯髒和人性的
徹底泯滅的失望!
即使是我們做出了那樣的選擇,他也能夠理解。他是善良的,他始終認為世界是美好的
,每個人的內心其實也是善良的。然而我們卻殘忍地在他的心口上戳了一刀。
當一個人的希望完全破滅時,他的心裡會是怎樣的痛?
那時我覺得用盡世上最惡毒的詞彙來形容我們都不過分,我們慌亂地躲避著他的目光,甚
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們無地自容,更無法面對他,只能落荒而逃。
【十二】
該死的雨又下起來。
我們泅渡過河,象喪家之犬一樣倉惶奔竄。那是厄夢一樣的路途,飢餓,乾渴,四肢極度
疲憊,身體虛弱到了極點,最可怕的是我的內心如同荒漠般空虛。
我倆沒日沒夜地走著,最後,我們幾乎是爬出了森林。遠遠看見一個山民向我們走來,我
心裡一陣輕鬆,緊跟著失去了知覺。
……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浪跡天涯已不知去向。
儘管當地沒有專門從事營救的機構,但是他們還是很快組織了一支由一百多名當地群眾組
成的搜尋隊,冒雨進入森林進行地毯式搜尋。一週時間過去了,搜尋隊沿著我們的來路仔細
地搜尋到那條小河,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行人和野山雀過了河。隊長告訴我:那條河的水位仍
然很高,行人帶著野山雀根本無法過河,他們唯一的選擇只能是沿著河朝下游走,但是起碼
得走一兩個月才能走去。他倆沒有食品,一個極度疲憊,另一個完全沒有行動能力,以那種
狀況想走出森林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個事實將對我的一生產生巨大的影響,我不願也不能接受它,所以我還是固執地等候著
。搜尋隊繼續沿著河的兩岸向下搜尋,又過了一週,還是沒有任何訊息。他倆什麼也沒留下
,就這麼消失了。
那時我開始相信這世上有奇蹟的存在,回城後我反覆撥打行人和野山雀的電話,儘管我再
也沒有臉面對他們,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聽到他們的聲音,確定他們還活著。然而,他們的手
機永遠處於關機狀態。
最後的一線希望也破滅了!我想,他們真的回不來了。
透過移動公司的朋友查到了行人的地址。連續幾天,我一直在他家附近徘徊。那些天總有
一對中年夫婦頻繁出入,他們顯得很憔悴,神情中顯露出焦急和擔憂,也許是他們就是行人
的父母吧。
對於行人的父母來說,自己的兒子發生了什麼事,是生是死?他們一無所知,他們唯一知
道的是兒子帶著行囊外出,然後一去不歸。
我很想做點什麼,我覺得自己有義務告訴他們事實的真相,然後跪在他們面前,向他們懺
悔,盡一切可能去補償他們。但我始終猶豫著,心亂如麻。
我時時刻刻都沉浸在內疚和悔恨中,白天我總是精神恍惚,夜裡不斷地做著噩夢,我的心
裡象是始終壓著一塊千斤巨石,不能有片刻輕鬆。我很痛苦,但又不敢找人傾訴,所有的一
切都只能鬱積在我的內心深處。
除了這件事的另一當事人浪跡天涯,我想不出還有誰能夠和我交流這件事的感受。我想他
現在大概也很不好受,和他聊聊或許能有一些共鳴和鼓勵,或許能有勇氣去面對行人和野山
雀的親人們,或許能讓自己的心靈得到安寧。
撥通了浪跡天涯的手機,IT精英正在開會。聽出是我,他似乎感到很突然,但他還是立刻
鎮定下來,“那是我們當時的唯一選擇,對個人來說,也是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