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翳如雷雨一般從他面上漸漸聚攏,他每一次回憶起當初,在醫院看到蕭然的樣子的時候竟可笑的以為她真的是出的“意外”。
呵呵,真是好的讓人驚訝的意外。
辛辛苦苦愛了多年的男人在她的房間裡,在她安寢的地方和別的女人酣暢淋漓,交纏痙攣。他連多靠近一分都怕她會發現端倪從此牴觸的女人就這樣被蕭然當做是個隨便丟掉的破布,堵在房間裡看著他和別的女人風流快活。
然後呢,然後呢……
陳昊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慄。那晚,她看到自己的外公跳樓後,被車碾過,身上的皮肉一寸寸的被壓爛,在那地上被車拖著的時候,她是不是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一個人活著,身體換了,靈魂卻依舊不變,那些噁心的記憶永遠也丟不去,如影隨形,是不是,她至今都能夢到那晚自己在車下被碾壓的劇痛。
陳昊死死的閉上眼睛,至今,他都不敢在云溪面前再提當初。連想象都不願意,那樣的收場,她的心是否已經在那一晚灰飛煙滅。
這一切,通通,都是眼前這個人!
如今,他竟然一臉期望地望著自己,希望自己告訴她冷云溪就是當初的她!
如果不是他的心狠手辣,她不會死,如果不是他的反覆無常,她如今依然會是滿臉笑容,坐在那幢充滿陽光的房子裡輕聲歡笑。
既然當初答應了他,為什麼,為什麼要反悔!
“我恨不得當初直接殺了你!”聲音如同深潭水,冰冷冷的,淡漠疏離。他驀然轉身,再不願多看蕭然一眼。
陳昊剛轉身,身後蕭然卻突然伸出右手,橫在他面前,封住他的去路:“你在隱瞞什麼?”
陳昊腳步幾乎是當即一頓,他回頭,恰對上蕭然那雙眼,漆黑,什麼波瀾都沒有的眼。像是什麼情緒都被他清理的乾乾淨淨,宛如剛剛那個臉上存在希意的人並非是他一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陳昊冷冷地瞥著他,回以冷笑。
“陳昊,不要忘了,我和你認識了多少年,你是什麼人,我比誰都清楚。你這輩子就只對一個女人動過情。”蕭然慢慢放下右手,掌心向內,一點一點地握緊,像是要抓住什麼一般,臉上的光芒在瓊白的月光下幾乎神采四溢,竟連陳昊手下的那兩個人都看得忘了移開眼神。
這是什麼樣的興奮,驚奇,他們甚至於懷疑這位在京城無人敢直視其鋒芒的商界帝王此刻的表情竟然是驕傲狂放!
陳昊的表情一剎那被凝固在臉上。他了解蕭然,就像蕭然瞭解他一樣。語言不過是再蒼白不過的掩飾,他當初對冷云溪的維護就已經是最大的破綻。不過,“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人能起死回生?蕭然,你可是眼睜睜地看著她死的,她的墓還是你建的,難道,你忘了?”
陰森沙啞的聲音在漆黑的夜晚裡更顯得恐怖,陳昊眉峰凌厲地看了蕭然一眼,再也不理他頓時僵硬的背脊,轉身就走。
風中,樹梢咯吱咯吱作響,有一股悲涼從最深處竄起,蕭然站在原地,如同沙漠上看到綠洲的遊子,滿眼狂喜地伸出手指輕輕觸控,卻發現,一切不過海市蜃樓,黃粱一夢。
兩個尾隨著陳昊的手下忽視一眼,終於在離開那郊外別墅的半小時後輕聲提醒:“先生,張先生那邊不用再管了嗎?”
陳昊坐在後車位上,慢慢睜開雙眼:“不用。”以今晚那別墅附近的守備來說,無非兩種可能,一是早就料到他會過來,眼巴巴地就準備了大把人手,還有一種,他慢慢地點開手機,“冷云溪”三個字赫然在螢幕上出現,摩挲良久,卻始終沒有按下鍵鈕去撥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香港這潭水就深得出乎他的意料了。即便是香港這邊頂有名的“社團”大佬,他也沒有見過幾位會有這樣圈山為地的本事,更不用說這樣的守衛,各個如幽靈一般,毫無聲息。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最讓他詫異的是,為什麼蕭然會出現在那裡,難道只是為了兵不厭詐,想要透過他了解云溪的真正身份?想起那些黑衣人看到蕭然的出現露出那種匪夷所思的表情,陳昊一時陷入僵局,頭一次覺得無從下手。
陳昊不知道就在他思索張先生這邊事情的時候,蕭然根本沒有踏入那別墅一步。相反,他乘著晚上的飛機直接回了北京,出了機場連家都沒回,當即前往那片蕭瑟的山頭。
離城市太遠,等他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凌晨四點,除了星光,一點光亮都沒有,宛若整個世界一片沉默的黑暗。他穿過一道鐵門,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