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死死地閉上了眼,她話裡的直白和諷刺幾乎將他所有的維持的尊嚴統統踩在腳下。
“在他的眼裡,沒有任何東西能比得上蕭氏。”當初遠離b市,也是為了能讓蕭氏能毫無阻礙地繼續壯大發展下去。從政的人從商,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太過敏感的話題。他已年紀漸長,不能再往上上升多少,與其被人指著鼻樑骨說是以權謀私,不如另闢蹊徑。因為是開國gong臣,所以加倍小心處理,隱姓埋名,去了香港,把這偌大的企業留給了“唯一”的繼承人。
對於他來說,風流成性的兒子壓根沒有自小被教導得冷血無情的孫子重要,於是,所有對於蕭氏毫無作用的人,都是廢物。他直接將股權“讓渡”給了蕭然,成就了這個名義上的“第一股東”。
蕭然自嘲笑笑,自己的父母就是因為毫無經商頭腦,早早被髮配到邊疆,勒令決不許回國。如果產生了任何對公司不好的流言蜚語,立刻切斷經濟來源。
他便這樣,從小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他的教導下,一邊學著帝王學,一邊沒心沒血的長大。
但凡有點情誼,也漸漸被磨成了冰屑。
這麼久以來,除了陳昊因為有利用價值,他身邊所有的人都被老爺子一根一根像是骨頭一樣剔除掉。
所以,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怨恨這個人,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手腕。
時隔多年,總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像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一局棋。
長夜漫漫,他亦曾想過用什麼手段徹底斬斷與他的關聯。
可是,這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
云溪恍然,想起之前的一點一滴。
張先生第一次失蹤的時候,引起巨大的風浪,那時候,她不曾在意,如今想想,他後來出現的地方竟然是國外,隨即不久,蕭然就從國外回國,時間那麼吻合。
後來曉芸曝出“wang”公司醜聞,向所有人紕漏公司強迫她以色侍人的時候,自己的名聲徹底被汙衊敗壞,陳昊赴港,以他的身手和在黑道的勢力,竟然也動不得張先生分毫,甚至被人所傷,結果蕭然去了,事情竟然就慢慢地出現了轉機。明明是張先生一手策劃操縱曉芸和那位影帝栽贓陷害,因為蕭然的出現,他在媒體面前他卻反而稱讚她是“真正的實業家”。
“冷小姐年紀輕輕,卻在影視圈創下不俗的成績,為人低調平和,從不輕易對旗下的明星約束控制,是難得的實業家。不僅如此,這段時間,因為誤解,我曾經對wang公司的事物是否合法提出質疑,對此,冷小姐卻並未對此心懷憤恨,相反,本著光明正大的態度開誠佈公。如果不是各位記者發現了真相,可能我會一錯再錯。”
到現在,冷云溪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張先生當時說的這句話。
“陳昊也不知道他是你爺爺?”她想起那次陳昊的負傷,終究覺得有些詭異。
這兩人在認識她之前就已經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怎麼可能陳昊連蕭然唯一的親人都沒見過?
蕭然一聽,就知道她是懷疑陳昊當時故意作秀,幫忙掩埋真相,苦笑著搖頭:“不,他也不知道,除了你,沒有別人知道。”
蕭氏最大的秘密,足以動搖整個公司的機密,一個人知道就已經太多太多。
站在床邊,看著仰面躺在那的蕭然,云溪第一次覺得像是在看一個四周爬滿了藤椒的孤兒。
這個人太傲、太狠、太無情,卻是被人刻意一刀一刀削成這般模樣。他想要保持人性,便只能被最親的親人一刀刀凌遲,他少年時所有的依賴都是建立在最冷酷直白的利益之上。
她曾經恨過這個男人不把她的愛情看在眼底,甚至連一聲“我愛你”都吝嗇於提及。可若是連他自己都沒有過愛,又怎麼能給別人“愛”?
蕭然忽然側過頭,燈光在他面上印下一層模糊的陰影:“我如果不是這樣,早就被他一腳踢開,扶持別人上位。但即便是這樣,云溪,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藥勁又一次的上來,他腦子裡一片古怪的灼熱,想要抓住最後一絲清明,可舌頭偏偏已經不聽大腦的安排。他不願意去看那雙空靈的眼睛裡此刻流露出的神色,只怕看一眼都是徹骨冰寒。
他在這世上遺世獨立、享受眾人追捧,實際上卻不過是背後抵著尖刀,在冰上蹣跚前進。
就連陳昊都不知道這些秘辛,多年來,他一個人站在黑暗的最深處,一遍遍地鞭策著自己,想要離開祖父的陰影。
好不容易,真的到了與他約定期滿的時候,卻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