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東邊來,還有什麼地方?總不會是昌平,保定,要麼薊鎮,要麼遼鎮。”
“唉,這可千萬甭是什麼大事,剛剛太平沒多少年喲。”
不少人都聽到了,百姓最怕的就是出什麼亂子,不少人臉上顯露出擔憂和害怕的神色,但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哪怕真的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恐怕也不是他們能知道的了。
……
申時行正在兵部二堂與張學顏對坐喝茶,兩人神態都十分從容,彼此感覺頗為愜意。
兩人都是嘉靖四十一年同科的同年,事隔這麼些年,一個已經是閣老,一個也是當朝大司馬,說來也是位高而權重,人生至此,可以無遺憾矣。
張學顏喝了一巡,笑著將茶碗一放,向申時行道:“這茶放了一冬了,再好都不好了,我不相信你是真的找我來品茶,老兄,閣老,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好吧,我也就不和你這個大司馬打誑語了。”申時行微笑道:“這一次你老哥事情做的不壞,我承你的情,吾輩都是君子,謝你也只喝茶,但這件事,我會一直記著。”
張學顏是二甲靠後的名次,不象申時行是一甲頭名,也就是俗稱的狀元,申時行是一直當京官,張學顏卻是在地方上浪費了不少年,現在好不容易當了本兵大司馬,申時行卻是已經入閣為閣老了,兩人年紀其實還相差十來歲,申時行最少還能當十幾年閣老,關照張學顏的話,沒有一點狂妄之處。
“只是有點對不起元輔了。”
“元輔也是愛才惜才,我亦是愛才惜才,張惟功這人,膽子太大,不經過一段時間的挫折和磨練,將來可能會闖出大禍來。若是這樣,對他自己,對朝廷都不好。”
申時行腦中對惟功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他是那種容易受輿論影響的性格,惟功現在名聲又響亮又好聽,但在很長時間內,在文官群體中都有跋扈難制,脾氣暴躁,桀驁不馴的評價,特別是顧憲成等人,對張惟功的評價向來十分低落。
用顧憲成等人的話來說,是寧願朝廷多一庸將,而不願朝中多一候景,江彬般的人物。
這種話,原本申時行聽聽也就是一笑而罷,國朝二百多年沒出過真正有威脅的人物,武宗當年信用江彬,御前兵馬全歸江彬提調,乃至武宗皇帝的安危也是寄於江彬一身。
這樣的重權在一身的武將,武宗一死文官們一反撲,也就老老實實就逮,哪裡就那麼容易出真的候景了?
但此番惟功和舍人營在承天門前的一幕使申時行格外的警醒……原來候景不是在史書上,而是很可能出現在自己眼前,以惟功的本事和對舍人營的威望,這一次是闖宮救駕,下一次呢?若是十幾二十年後,此人手握十萬重兵時又如何?
此次惟功外調遼鎮,申時行便是早早與張學顏商量好,不給惟功獨當一面的機會,使其不能擴大羽翼,自然也不能多立戰功。過得兩三年後,再調轉延綏,固原,幾番遷轉後再調回京,將舍人營再拆散打亂,到那時,便是放心的多了。
這種安排顯然和萬曆與張居正放惟功到遼鎮帶出一支強大的邊軍的打算相悖,甚至與栽培惟功頂替李家的暗戰想法也是背道而馳,但申時行覺得惟功的潛力和背景比李家要危險的多,李家最多是遼東王,張惟功如果發展起來很可能會威脅到朝廷社稷,所以這一次他算是擅作主張,拿張學顏渴望的前途當籌碼來交換,而張學顏則利用自己兵部尚書的身份,費盡心機的將惟功和舍人營放在寧遠城這樣的地方……在那裡面臨李家和祖家兩重的泥沼,沒有正式駐地和指揮,只能仰鼻息於人,時間久了,就算是這位英少國公本事再大,也陷在泥沼裡動彈不得了。
“學生告辭了。”
“老先生慢走。”
申時行又呆了一會,聊了其餘幾個同年的近況,興盡而返,內閣事多,特別是現在張四維幾乎不理事,張居正又是掌總抓大局的,內閣裡的細務幾乎都落在申時行一人肩膀上,他今日也是忙裡偷閒,主要是張學顏幫的這個忙太大了,純屬是私交賣的面子,私宅謝過了還不行,還得親自到兵部來這一次,算是公開給張學顏站站臺,撐撐場面。
申時行是閣老上官,張學顏沒有送到儀門為止,而是一直送到大門,正在這時,聽到一陣急促的鑾鈴聲響起,再下來便是看到有塘馬急使飛馳而來。
“提塘官,迎上去看看是何事!”
張學顏久任封疆,一看就知道出了緊急軍務,提塘官趕緊上前,正好那個塘馬賓士到此腰力已經用盡,一翻身摔落了下來,被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