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喝乾了杯中烈酒,阮爺嘆息著苦笑起來:“不怕胡爺您笑話,自打我把這半截墨錠交到了您手裡頭之後,我是天天都盼著您來找我。可等著這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可又是天天都怕著您來找我。。。。。。。”
“六年前,我不過是西市上賣南貨的源昌老號請過去的賬房。那時候您要來找我,我倒是真不害怕,左不過就是豁出去再上街擺攤兒給人寫信、算賬,我總能替您把事兒給辦了。再後來,是賣古玩的覓珍閣請了我去當大管賬,我這心裡頭就開始犯了嘀咕——這要是您那時候上門找我,只怕這事兒也就不能小了?說不好,我就得做了腳底抹油離開四九城的準備,這才能辦了您交代的差使?”
“等得北平巡警局裡的巡警把我拿捏了去,告訴我保定府那位當家老爺發現我逃得了一條性命、活生生氣死在家裡時,我就成了北平市巡警局裡養著的錢糧判官!我知道這活兒不好乾,可我沒得挑!我要不幹,那我就得給保定府那位當家老爺填命!”
連喝了好幾杯烈酒,阮爺的臉上已然泛起了一股紅暈,說話的嗓門也變得大了起來:“也就打那時候起,我再沒一個晚上睡著覺,就盼著您忘了我這個人!可怕什麼來什麼。。。。。。。胡爺,您也甭開口了,我替您辦了這事兒,咱們可就兩清了!”
很有些詫異地看著已經有了幾分醉態的阮爺,胡千里試探著開口問道:“阮爺,您怎麼知道我要求您辦什麼事兒?”
依舊是苦笑著,阮爺索性抓過了自己面前的酒壺,一口氣把那酒壺裡的烈酒喝了個乾淨,這才喘著粗氣朝胡千里苦笑著說道:“胡爺怕是忘了,阮某好歹也是紹興師爺出身,腦袋裡還算是靈便!再加上身在巡警局裡,總能聽到些有影子的言語、話頭。。。。。。。胡爺,您打算怎麼謀算段爺?”
朝著已然有了幾分醉意的阮爺挑了個大拇哥,胡千里壓低了嗓門說道:“這事兒還得盤算到四天之後。。。。。。。。”(未完待續。。)
第一百四十八章 鬼道詭道
月黑風高,臨街住著的很多商鋪早都上了門板,守店面的小夥計也守著個半明不暗、也沒太多熱乎氣的小爐子,倚在店堂角落裡打起了瞌睡。
每年到了天冷的時節,四九城裡的街面上也就亂了許多,尤其是大晚上的時候,更是各路牛鬼蛇神的天下。
都說是有錢沒錢、剃頭洗澡、回家好過年,這話朝著住在四九城裡的爺們、甚至是普天之下的良善百姓來說,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但朝著那些繞著四九城左近地面發財的江湖好漢們說來,腰裡有錢沒錢,那差別可就大了去了。。。。。。
腰裡有錢,那搶在大雪封山的日子之前,胡亂砍幾棵大樹堵了山寨大門、順手搬幾塊石頭壓住了屋頂茅草,不合適隨身帶著的長傢伙、大傢伙朝著個背靜地方一埋,一眾江湖好漢也就下得山來,直奔著四九城中花花世界而去。
旁的先也不論,四九城中戳著的暗窯口上換一套關外採參老客的行頭,再把腰裡頭別的短槍、懷裡邊揣著的硬貨交到暗窯口上的爺們手中收藏、發賣,抬腿就奔了華清池。
擱在荒郊野外折騰了小一年,身上老泥都沒見過幾回水。好容易到了過年的當口了,那自然是得請個手藝地道的老師傅給好好搓個背,捎帶手的再叫個剃頭挑子刮淨了滿頭煩惱絲。
等在淨湯池子裡跑得渾身通紅,肚子裡也嘰裡咕嚕的響個沒完,這時候再懶洋洋爬出了池子穿上衣裳,一步三搖的奔了八大居、八大春的字號。
也甭管是山珍海味、龍肝鳳髓,有名沒名的好菜只管上來,都不論是山南海北、蒸煮釀造。或濃或淡的美酒喝個通透,五臟廟裡犄角旮旯全都塞遍,這才打著飽嗝、邁著醉步奔了各自喜歡的戲耍地界。
有好賭的,鑽進賭坊裡頭紅中白板、天牌地槓的耍個沒夠;有好色的,住到花樓上江南胭脂、塞北金粉的樂個沒完;有好玩的,崑曲京腔、大鼓評彈的捧個沒底。。。。。。
江湖人物從來都是流水錢財不傍身。來得容易去得快。手裡攥上一副勉強能上眼的牌九,大把的票子就敢朝著桌上摔;身邊上偎著個看得心癢的姑娘,小黃魚拿出來都覺得寒磣,至於在戲園子裡捧個角兒、票個兩出,那更是金山銀海的朝著上頭砸,唯恐叫人瞧低了自己。。。。。。
美滋滋、樂呵呵一個冬天貓下來,只等的正月十五花燈鬧過,這才摸摸乾癟的荷包、揉揉發酸的老腰,重新打暗窯裡取了傢伙。大大咧咧回了山寨整頓場面,重新吃那碗刀頭舔血的賣命飯!
可要是腰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