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代,大周國主和臣僚們需要穩定,需要安撫百姓,所以他們需要佛道兩教的昌盛,如今大周國主和臣僚們需要戰爭,佛道兩教成了他們的絆腳石,所以他們要限制,甚至有可能禁止佛道兩教。對這些人來說,信仰、宗教、佛法都是工具,需要的時候就拿來用用,不需要的時候就隨意丟到一邊,至於百姓,不過是草芥蟻螻而已,沒有任何價值。
面對法師的悲哀,江南心情很沉重。
這件事各方的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自然也大相徑庭。對於大周朝廷來說,它需要國祚的生存,國祚生存了百姓才能生存,所以它絕對不允許佛道兩教損害國祚利益,和朝廷爭奪財富、人口和土地。對於佛道兩教來說,它有個最基本的需求,那就是信徒,有信徒才有佛道兩教的生存,而要想得到信徒,就要保證自己宣傳的佛法、道法能夠實現,也就是確保信徒們的生存。
兩者都是為了百姓的生存,相比較而言,朝廷看得更高更深遠,它們也更具有實力,所以兩者相爭的結果不言而喻。
江南安慰了法師一番,然後起身告辭。
法師送她出來的時候,突然躬身施禮道:“恭喜王上。”
江南詫異地問道:“我有何喜?”
“王上歷盡劫難,終於找到了那隻鳳凰。”闍那崛多欣慰地笑道,“從那一刻開始,魔鬼的詛咒已經煙消雲散。恭喜王上了。”
江南愣了半天,心裡不知是喜還是悲,眼裡忽然盈滿了淚水,“大師……”
“烏雲散盡,陽關普照,劫難已經過去了。”法師捋須而笑,“王上,中土雖然很好,但西土是你的根,把梧桐書栽在烏滸水兩岸,你將引來更多的鳳凰,西土也將獲得長久的安寧。”
江南的淚水突然滾了下來,“大師……”
“王上……”闍那崛多忽然握住了江南的雙手,嗓音略略有些顫抖,“王上,中土、西土都在你手中,好好把握住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江南腦中一片空白,嬌軀輕顫,嗚咽出聲,俯身參拜,“大師……”
=
李丹找了個藉口,匆匆趕到昭武山。
江南開啟《象經》,慢慢地翻看著。李丹坐在她身邊,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宇文邕顯然非常忌憚宇文護,他哥哥孝閔皇帝的死對他來說是個血的教訓,在自己沒有完全控制局勢之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學會了,再來和朕切磋切磋……”李丹苦笑道,“這位皇帝陛下用鎧甲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就象一砣鐵,一絲縫隙都沒有。”
江南嫣然輕笑。李丹看看她,覺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對,神態也和往常不一樣,神采飛揚的,魅力十足,讓人有些把持不住。
“怎麼了?”江南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你今天有什麼喜事嗎?”李丹問道。
“嗯……”江南遲疑了一下,笑道,“是有喜事,但我不告訴你。”
李丹懶得多問,話題又轉到了宇文邕身上,“弘德夫人肯定把我的事說了,宇文邕大概也想利用我,但我有一種擔心。”
“擔心什麼?”
李丹皺皺眉,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擔心自己會成為犧牲品。一旦宇文護死了,他極有可能轉手把我殺了,把李家趕盡殺絕。”
“這完全有可能。”江南把手中的書放下,“你曾猜想你哥哥意圖挑起宇文氏和獨孤氏相爭,然後漁翁得利,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很顯然,他也沒辦法。你目前的處境就是你哥哥回到長安後的處境,無論他是幫助獨孤氏殺宇文護,還是幫助宇文護打擊獨孤氏,最後都有可能被對方反戈一擊,連根拔掉,所以他乾脆孤注一擲,乘著鷸蚌相爭的時候,一網打盡,然後乘勢崛起。”
江南停了片刻,兩眼看著李丹,鄭重說道:“你現在身份是假的,這可是宇文邕誅殺李家,重創隴西勢力的最好藉口,如果他翻臉不認人,你怎麼辦?”
李丹臉色漸冷,腮幫子上的肉輕輕抽搐著,眼裡射出兩道殺氣。
“在寧戎寺,你曾對可汗說,要幫助宇文邕重掌權柄,當時我就不同意,因為你很難贏得宇文邕的信任,除非你告訴宇文邕,你叫斷箭,但是,你一旦變成了斷箭,宇文邕豈肯放過這等重創隴西勢力的好機會?宇文邕失去權柄十幾年,有切膚之痛,他對權柄的慾望甚至比宇文護還要強烈,試想在這種情況下,你如何攫取大周權柄?你又如何保障絲路的暢通?”江南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冷,“鴻烈,你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