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差不多經常為他難過——經常是這樣。他不算什麼人物;但他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是釣釣魚,去賣錢來換酒大喝一通——常到處閒逛;可是,老天,咱們也沒少幹這些事啊——起碼咱們多半都是這樣——連佈道的人也不例外。但是他心眼好——有一次,我釣的魚不夠兩個人分,他還給了我半條魚;還有好多次,我運氣不佳的時候,他都沒少幫忙。”
“哎,哈克,他幫我修過風箏,還幫我把魚鉤系在竿子上。
我希望我們能把他救出來。”
“哎呀!湯姆,那可使不得。況且,救出來也不濟於事;
他們還會再把他抓回去。”
“是呀——他們會再把他抓回去。可是,我討厭聽到他們罵他是魔鬼,其實他根本沒幹——那件事。”
“我也一樣,湯姆。老天爺,我聽到他們罵他是全國頭一號惡棍,他們還說他為什麼從前沒被絞死呢。”
“對,他們一直都是這麼罵的。我還聽人說,要是他被放出來,他們就偷偷結果掉他。”
“他們真的會那麼幹。”
兩個孩子談了很久,可並沒有得到什麼安慰。天色向晚,他倆來到那偏僻的小牢房附近轉悠,心裡存著不太明確的希望,希望能發生什麼意外之事,來幫他們排憂解難。但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似乎沒什麼天使神仙對這倒黴的囚犯感興趣。
這兩個孩子還是像從前那樣——走到牢房的窗戶那兒,給波特遞進去一點菸葉和火柴。他被關在第一層,沒有看守。
他非常感激他倆給他送好東西,這更讓他倆的良心不安起來——這一次,像把刀似的深深刺進他們心裡。當波特開啟話匣時,他倆覺得自己極其膽小怕事,是個十足的叛徒。他說:
“孩子們,你們對我太好了——比鎮上任何其他的人都好。我不會忘記的,我忘不了。我常自個兒唸叨著:‘我過去常常給鎮上的孩子們修理風箏之類的玩具,告訴他們什麼地方釣魚最好,盡力和他們交朋友。但現在波特老頭遭難了,他們就把他給忘了;可是啊,湯姆沒有忘,哈克也沒有忘——只有他倆沒有忘記他。’我說:‘我也不會忘記他們。’啊,孩子們,我幹了件可怕的事情——當時我喝醉了,神志不清——我只能這麼解釋——現在,我要因此事而被吊死,這是應該的。我想,是應該的,也是最好的——我反倒希望被吊死。哦,咱們不談這事了吧。我不想讓你們傷心難過;你們對我這麼好,但是,我想對你們說的就是,你們千萬不能酗酒啊——這樣,你們就不會被關到這裡了。你們再往西站一點——對——就這樣;一個人遭此不幸,還能看到對他友好的面孔,真是莫大的安慰啊。現在,除了你們,再也沒有人來看我了。多麼友好的臉蛋——多友好啊。你們倆一個爬到另一個背上,讓我摸摸你們的臉吧。好了。咱們握握手吧——你們的手可以從窗戶縫中伸進來,我的手太大不行。這麼小的手,沒多大力氣——可就是這小手幫了莫夫·波特很大的忙,要是能幫上更大的忙,也會幫的呀。”
湯姆悲痛地回到家裡,當夜做了很多惡夢。第二天和第三天,他在法院外面轉來轉去,心裡有種無法剋制的衝動,想闖進去,可他還是強迫自己留在外面。哈克也有同樣的經歷。他們故意相互迴避著。他們時常從那裡走開,可是又都被這件慘案吸引回來。每當有旁聽的人從法庭出來,湯姆就側著耳朵細聽,但聽到的訊息都令人憂心忡忡——法網越來越無情地罩向可憐的莫夫·波特身上。第二天快結束的時候,鎮上傳言,印第安·喬的證據確鑿無疑,陪審團如何裁決此案是明擺著的了。
那天夜裡,湯姆很晚才回來,他從窗子裡爬進來上床睡覺。由於極度興奮,過了好幾個小時他才睡著。次晨,鎮上所有的人成群結隊地向法院走去,因為今天是個不平常的日子。聽眾席上擠滿了人,男女各佔一半。人們等了很久,陪審團才一個接著一個入場就座;不一會,波特帶著手銬被押了進來,他面色蒼白,一臉憔悴,神情羞怯,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他坐的地方很顯眼,全場好奇的人都能看得見。印第安·喬也同樣地引人注目,他還是和先前一樣不露聲色。又過了一會,法官駕到,執法官就宣佈開庭。接著,就聽見律師們慣例式地低頭接耳和收拾檔案的聲音。這些細節和隨後的耽擱給人們一種準備開庭的印象,它既讓人印象深刻同時又令人著迷。
現在,一個證人被帶上來。他作證說在謀殺案發生的那天清晨,他看見莫夫·波特在河裡洗澡,並且很快就溜掉了。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