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谷頗有幾分小聰明,明明已經被倒掛在了井裡,卻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說實話,便可知她極有心計。
聽得秦素此問,阿谷的哭聲便停了下來。
“我……我查過的。”這個瞬間,她的聲音壓得很低,那語聲中含了明顯的恐懼,似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我偷偷地跟著那個銀面女子,在晚上的時候,我看著她去拾翠居取了字條兒,便偷偷地跟著她。頭一回她沒發現,可第二回她就知道了,她身上有……有刀。”
她抖著嗓子說完這些,全身都像是浸在了冰水裡。
那是她第一次嚐到將死的滋味。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敢窺探過銀面女子的真容,偶爾與之密會時,更是連頭也不敢抬。
“兩回?”秦素輕聲語道,停了停,便笑道:“你這膽子可真是夠大的了,可發現了什麼?”言至此處,她將剪刀開合了一下,語聲微冷:“想好了再答,莫我讓我剪斷這最後一根繩索。”
阿谷渾身一抖,拼命地點著頭道:“我說實話,女郎。我第一回盯著她,看見她去了主院,我沒敢跟得太緊,只遠遠跟著,半路上她人就不見了。後來我回到東院的門口守著,過了好久她才回來,去了東萱閣。”
說到這裡,她像是邀功一般地又繼續道:“對了,女郎,銀面女子像是在東萱閣裡的。”(未完待續。)
第225章 清光皎
秦素安靜地聽著阿谷的話,並未言聲。
東萱閣的使女那麼多,她暗中觀察了許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阿谷的後半段話,於她並無意義。
不過,那銀面女半夜去了主院,倒是耐人尋味。
她去做什麼了?是與人私會,還是去主院秘查別事?
秦素的眉尖蹙了起來。
主院除了德暉堂外,還有各位郎君的書房、秦世章與秦世宏生前用的兩所院子也在。那兩所院子如今都是空置著的,太夫人命人留下不許動,也算對他們的一點念想。
除此之外,大夫人俞氏一家三口所居的蕉葉居、鍾景仁處理賬目文書的書房以及幾所客院,再往前,還有門房與賬房、馬房、下人房,另還有秦府最大的花園——菀芳園,亦皆在主院。
牽涉面太廣了,幾乎讓人無從查起。
秦素隨意地在井沿邊坐了下來,將剪刀的刀柄託著下頜,仰首望著那清光皎皎的一輪月。
月華潔淨,如霜似雪,彷彿能夠滌去這塵世的一切骯髒,卻終是留下了黑暗的陰影。
秦素弄不清,這世界是究竟黑是白,抑或,唯有永無止境的灰。
她只是遵循著自己的本心,做著她認為對的事。
一刻鐘後,秦素緩步回到枯井邊,揉了揉發酸的手臂,佇立不語。
此刻,阿谷正昏倒在一間石室的外牆邊。
她被秦素逼著吃了好幾粒銀面女子給的糖果,看起來,那糖果的藥效倒還真是不錯,不到明日,阿谷是休想醒來了。
不過,就算到了明日,她也永遠無法醒來了。
秦素淡然地轉首回望。
在她的身後,高大的石舍兀自聳立,在月光下泛出一種灰白,斷垣傾頹,縫隙間生出細長的草葉,被月華洗得幽碧,偶爾風過時,那野草便輕輕搖曳起來,越顯出這裡的陳舊與滄桑。
秦素放下了揉搓手臂的手,平定了一會呼吸。
將一個大活人從井裡拉出來,實在很是費力。所幸她備下的繩索夠多夠長,又不怕拉壞了阿谷,總算勉強將人拖去了石室附近。
秦素出了會神,復又斂下心思,在井沿邊蹲了下來,仔細審視著井口與一旁的大石塊。
石塊上的苔痕被繩索磨去好些,井沿邊緣亦留下了繩索拖拽的痕跡。
秦素在地上找了找,找到了一塊頂頭略尖的小石,執石在手,小心地將石塊與井沿的青苔颳去了不少,掩住原先的痕跡,隨後又在井邊的石地上揀出方才砸阿谷的那塊石頭,那上頭沾了少許血跡,被她順手丟進了井中。
“撲通”,石子落井,激發出清越的水聲,似沾染了這滿庭霜色,冰涼浸人。
秦素側耳聆聽,剎那間有些許的恍惚,眼前似是浮現出了經年以前的畫面,她赤足坐在井沿邊,金縷衣上綴了月華,點翠步搖迎著風,輕響有若風吟。
那個陰鷙的男子,彼時便立在她的身側,滄桑而俊秀的面容上,是一抹不辨喜怒的神情。
他一手攬了她的腰,一手撥弄著發上金燦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