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信國公府是對他有重恩的。可是即便是這樣,張致還是握緊了拳頭。
時人對外表雖然沒有前幾朝那麼注重,可是以後想要出仕,這幅樣子是絕對不行的。別說再過兩年伴讀了,這樣子就連太學都上不了!
這李茂夫妻,是想毀了他們家的外甥啊!
“去和你兩個舅舅見禮。你祖父去後,這還是你們第一次見面。”李茂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就是面聖,都沒有見兩個親家這麼不自在。
所有人都以為李銳只是磕個頭而已。誰料李銳幾步從信國公身後走出來,跪倒在兩個舅舅的面前,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外甥李銳,平日裡不懂事,多年來未能給兩位舅舅請安,請兩位舅舅勿怪。”李銳磕了一個頭。
“外甥未能給外祖母盡孝,外甥自責。”李銳再起,又磕了個頭。
“外甥久不見兩位舅舅,心中很是想念。一看見兩位舅舅,就想到了我的母親。母親她……”李銳又深深的埋下頭去,若說先前跪下只是做戲,這一提到母親,李銳是真的潸然淚下。
大舅張寧和母親張靜,五官太像了。他娘去的時候他已經七八歲了,對自己的母親還是有很深的印象的。
他這麼一說,張寧和張致的喉頭也哽咽起來。張致力氣驚人,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李銳,舅甥兩個抱頭痛哭。
他小時候身子骨不好,母親又早喪,從小是養在嫡母房裡的。他和張寧張靜雖不是同胞兄妹,卻和同胞的差不了多少。
李茂的神色更尷尬了。這麼多年來,吃穿用度信國公府裡都是盡最好的供給給李銳,和老太太是一個等級。方氏又對他百依百順,溫柔體貼。要說吃苦受罪,那是一點都沒有的。所以他帶著李銳來的時候,沒有一點心虛,因為就算是兩個親家追究李銳太胖的問題,他也有話解釋。
可是這幾個一起抱頭痛哭,追憶死去的大嫂,他就只能在一旁乾瞪眼了,連安慰的話都不好說出口。
大哥去世那年,大嫂半夜落湖,死的不明不白,他當年未請示過父親,就先向宮裡上了摺子。此事由後宮先下了“烈婦”的誥命詔書,大肆褒獎了了張氏殉夫的情深意重。雖然人人都知內有蹊蹺,後宮裡這麼做,等於是直接蓋棺定論了,此案再不能翻。
雖知道皇家這麼做是為了維護皇家的顏面,可誰稀罕那面烈婦招牌?張致和張寧當年處理後事時進府,指著李茂的鼻子就罵,差點沒有動手,還是病中的老國公拖著病軀結結實實地抽了李茂一頓才平息。
府裡知道此事的老人,現在提到此事,都諱莫如深。
李茂知道自己魯莽,可是他怕啊。大嫂出事那夜,他在老父身邊侍疾,熬了整整一夜,可是他三更回房換衣,卻發現他的髮妻卻不在房裡!天亮後湖裡發現了大嫂的屍體,事後他對妻子百般逼問,妻子也不承認此事和她有關,但他卻還是擔心,若不提前上舉,日後被人舉出來,全府都跑不掉。於是他先斬後奏,用了“信國公世子”的摺子。
他當時想,若是聖上派人下來調查,查出是他的妻子,那他也認了,嫡子雖小,但他可以多費點心血,親自教導,在長成之前不娶正妻就是。誰料皇家直接將大嫂定成“殉情”,弄的他裡外不是人。
那幾年裡,他看見妻子就滿腔煩悶,便託了“孝期”的藉口碰也不去碰她。這幾年看她持家有功,在對待李銳這點上也合他的心意,兩人感情這才又和緩起來。
在張氏的事情上,李茂心虛的不是一丁半點。所以侄子和他的舅舅們哭成一團時,為了避免雙方都尷尬,李茂最終避讓了。
他告了罪,直接把正廳讓給了他們,自己出去接待方氏家的姻親。
李茂一走,李銳一聲怒吼,把屋子裡的下人們也趕了個乾淨。
“好孩子,你的事情你舅母已經和我們說了。難得老夫人深明大義,及時干預,不然再過幾年,你長定了型,就是改也改不過來了。無論是讀書還是習武,十二歲都已經算晚,可是要想學,還是學得的。”張寧拍著外甥的肩膀,這肩膀都快抵得上他的寬度了。
“是奶奶睿智,外甥一直都沒察覺嬸母他……外甥一直以為嬸母是好的,發自內心的尊敬她,甚至把她當成親孃一般。”李銳難掩語氣中的失落和憤慨。
“你和你祖母還是太過小心了。”張寧捋須暗歎,“你若要上進,這事不必藏著掖著。你是男子,管教之事應有你叔父過問,過去你是年幼,後來你移到擎蒼院,按規矩,你嬸母就不能再和你如往日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