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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羽悍然道:“我破一劉季,如摧枯朽,有何難處!今夜大家正在暢敘,且讓他再活一宵,明晨進擊便了。”

說罷便令使者還報曹無傷,明日我軍來攻,請作內應,忽誤。

來使叩頭自去。項羽如此誇口,原來他有兵四十萬,號稱百萬。

沛公僅有兵十萬,比較項羽的兵力,四成之中,要少三成,自然被他薄視。並且鴻門、霸上相距程途不過四十里。沿路又沒什麼險要可守,項兵一發即至,眼見得一強一弱,一眾一寡,沛公的危險就在彈指之間了。

誰知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沛公既是龍種,天意屬劉,自然就有救星出現。你道這個救星是誰?卻是項羽的叔父。既是叔侄關係,何以反而要去幫助他人呢?就事而論,只好歸之於天的了。他的叔父,單名一個伯字,現為楚左尹。他從前在秦朝時候,誤殺一人,逃至下邳,幸遇張良收留,方得藉此避禍。

後雖分別,每念前恩,常欲圖報。此時他正在項營,一聞范增助羽攻劉,不免替張良害怕起來。他想沛公與我無涉,惟有張良,現下也在沛公身旁,池魚之殃,我怎好不去相救?他想罷,便悄悄地溜出項營,騎了一匹快馬,奔至劉寨,求見張良。張良一聽項伯深夜而來,慌忙將他請入。此時項伯也來不及再道契闊,即與張良耳語道:“快走快走!明天便要來不及了!”

張良驚問原委,項伯將項營之事,盡情告知。張良聽了,沉吟道:“我不能立走!”項伯道:“你與姓劉的同死,有何益處呢?不如跟我去罷。”張良道:“沛公遇我厚,他有大難,我背了他私逃,就是不義。君且少坐,容我報知沛公,再定行止。”說完,抽身急向裡面而去。項伯拉他不住,既已來此,又不便擅歸,只好候著。張良進去,一見沛公獨坐,執杯自飲。張良忙附耳對他說道:“大事不好,明日項羽即來攻營。”沛公愕然道:“我與項羽並無仇隙,如何就來攻營?”張良道:“何人勸公守函谷關的?”沛公道:“鯫生前來語我,謂當派兵守關,毋納諸侯,始能據秦稱王。我一時不及告你,便依其議。

你今問此,難道錯了不成?“張良且不即答錯與不錯之言,反先問他道:”公自料兵力能敵項羽否?“沛公遲疑一會兒道:”恐怕未必。“張良又介面道:”我軍不過十萬,羽軍雖稱百萬,確實也有四十萬,我軍如何敵得過他?今幸故人項伯到此,邀我同去,我怎肯背公,不敢不報。“沛公聽了,嚇得變色道:”今且奈何?“張良道:”只有請懇項伯,請他轉告項羽,說公未嘗拒彼。不過守關防盜,萬勿誤會。項伯乃是羽叔,或可解了此圍。“沛公道:”你與項伯甚等交情?“張良便將往事,簡單地告知沛公。沛公聽畢,急忙起立道:”你快將項伯請來,我願以兄禮事之。“張良忙出來將項伯邀入,沛公整衣出迎。納項伯上坐,始將己意告知,甚至願與項伯結為兒女親家。項伯情不可卻,只得就諾。張良在旁插嘴道:”事不宜遲,伯兄趕快請回。“項伯又堅囑沛公道:”公明晨宜來謁羽,以實我言。“沛公稱是。

項伯出了劉寨,奔回己營。幸而項羽尚未安寢,因即進見。

項羽問道:“叔父深夜進帳,有何見教?”項伯道:“我有一位故人張良,前曾救我性命,現投劉季麾下,我恐明日我們攻劉,他亦難保,特地奔去邀他來降。”項羽生情最急,一聽項伯之言,便張目問道:“張良已來了麼?”項伯道:“張良甚是佩服將軍,非不欲來降,只因沛公入關,未嘗有負將軍。今將軍反欲相攻,似乎未合情理,所以不敢輕投。”項羽聽了憤然道:“劉季守關拒我,怎得說是不負?”項伯道:“沛公若不先破關中,將軍亦未必便能驟入。今人有大功,反欲加擊,似乎不義。況且沛公守關,全為防禦盜賊。他對於財物不敢取,婦女不敢幸,府庫宮室,一律封鎖,專待將軍入關,商同處置。

就是降王子嬰,也未敢擅自發落。如此厚意,還要加擊,未免有些說不過去罷!“項羽遲了半晌,方答道:”聽叔父口氣,莫非不擊為是?“項伯道:”明日沛公必來謝罪。不如好為看待,藉結人心。“項羽點頭稱是。

項伯退出,略睡片刻,已經天曉。營中將士,都已起來,專候項羽發令,往攻劉營。不料項羽尚未下令,沛公卻帶了張良、樊噲等人,乘車前來,已在營門報名求見。項羽聞報,即令請來相見。沛公等走入營門,見兩旁甲士環列,戈戟森嚴,顯出一團殺氣,不由心中忐忑不安。獨有張良,神色自若,引著沛公,徐步進去。直至已近帳前,始令沛公獨自前行,留樊噲候於帳外,自隨沛公趨入。此時項羽高坐帳中,左立項伯,右立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