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人押著跪到堂中,胤禛冷冷道:“你們說,貝子允禵在軍中如何吃酒行兇的?誰如實招了,朕就放過他。”
那三人全都搖頭,齊聲道:“真沒有。”
胤禛怒極,大喝道:“帶下去,永遠伽示。”
“夠了。”德太妃搖晃著身子,由丁香扶著從座上站起,哭訴道:“我這是做了什麼孽,生了你?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母親?那是你的親弟弟,你當著我的面如此欺負他,你……你……”
她因為激動,一口氣接不上來,臉色頓時變得唰白,連著抽了幾口氣,胤禎上前扶著她,幫她順著氣,兩眼一紅,哽咽道:“額娘自己保重……”
胤禛卻還不肯罷休,高聲叫道:“徐蘭呢?押他來。”
一人上前恭聲道:“回皇上,天津監生徐蘭只是在貝子府教書,沒有隨過軍,而今也沒有來這裡。”
他似怔了怔,隨即哼了一聲,“那人品性不端,將他遣送原籍,交地方官收押。”
我無奈嘆息,他真的已經瘋了,全然不顧後果,他此時完全是借胤禎洩憤,就像一個執拗著要和弟弟爭寵的孩子,爭不過就要千方百計毀掉他,全然沒有半點君王的形象。或許他也想用這樣的方式逼德太妃就範,但他怎就不知道,他們母子三全都是一樣的執拗剛烈,非要用強,只會是玉石俱焚。
德太妃幾欲昏去,胤禎不住口叫著“額娘”,淚流滿面。
胤禛兩步走下殿上臺階,指著胤禎,“還有你……”
我猛地一驚,他這時要是說出將胤禎收押伽示之類的話,恐怕真會當場就逼死德太妃了。我什麼也顧不得多想,衝了進去,跪在他面前道:“求皇上息事寧人吧。德太妃娘娘只是因為先帝剛剛駕崩,大喪之期,所以無心接受太后賜封,而今先帝靈柩已經停穩,儀式也完成了,娘娘也心安了,只要養好身子,便可舉行冊封大典,奴才一定好好勸說服侍娘娘。”
“你——”他似一愣,指著胤禎的手緊握成拳,看著我良久,眼裡那道噬人的火焰終於熄滅,轉向胤禎淡淡道:“先帝生前對你極其疼愛,你便留在此處為先帝守陵。”他說完轉身走出了大殿。
我一身冷汗,癱坐在地上,胤禩進來抱起我,向胤禎嘆道:“照顧好太妃,雅圖等人的事我再想辦法。”
胤禎含著淚點了點頭。
胤禩抱我回房,我此刻腦子裡還滿是胤禛那殺人的目光,在他懷裡抖個不停,他抱緊我,低聲道:“沒事了,陌兒,好好睡一覺。”
他那低沉的聲音似帶著讓我安定的力量,我竟真的不再害怕,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回京後,胤禛讓我住進永和宮繼續勸說德太妃,一日完不成這差事,就一日不准我出宮。做了皇帝的人,果然就是可以蠻不講理隨心所欲。
經過一個多月調養,德太妃身體也沒什麼起色,一日將我叫到跟前,感嘆道:“這幾日我常做很可怕的夢,可能是大限將至了。”
我本來該安慰她,叫她不要胡思亂想,但這一刻我卻想到她死時的情景,只覺人生悲空,一時無言。
她靠在床頭,仰頭望著白紗帳頂,似陷入了回憶,良久笑道:“我自先帝十六年進宮,初為常在,後封德貴人,十七年生下第一個孩子,第二年冊為德嬪,次年再生皇六子,再次年晉德妃。之後兩年又生七公主和九公主,二十五年生十二公主,二十七年生下胤禎。我以那麼低下的身份,十年裡為先帝生下三兒三女,和榮妃並肩成為為先帝生育子女最多的妃子,一步一步登上永和宮宮主之位,當時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今時想起,這真像是做夢。生得再多又如何?死的時候也無人送終。”
我仍是默默無言,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瘋了一般地笑,“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最羨慕的人,就是當初最嗤之以鼻的人?她是後宮身份最卑微的人,只生了一個兒子,但是這個兒子很孝順,從來不嫌棄她身份低下。”
我淡淡道:“良妃沒有孝懿皇后那麼高貴的身份,也不似娘娘生有那樣多的子女,但就娘娘所說這一點,她也足可以引以為傲的。”
“是啊,還是你有眼光。”她長嘆了一聲,“我自知離大去不遠了,有些話想要對皇帝說清楚。”
難得她肯主動和胤禛溝通了,我心中一喜,笑道:“那我現在去告訴皇上。”
她點了點頭,我轉身退出房門,往養心殿去找胤禛,胤禛也似極高興,還格外開恩讓我回府上去。哪知我還沒來得及和胤禩吃頓晚飯,又被召進宮去,德太妃忽然病危,料想又是一言不合被胤禛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