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科平關了煤氣灶上的火,端起炒勺把裡面的菜倒進案臺上的一隻精緻的瓷盤內。
案臺上已擺著一盛著截然相反的色澤和內容的菜脊的同樣款式的瓷盤。
她置鍋於灶,解下圍裙,端著兩盤菜出了廚房。
她把兩盤菜放在堂屋的圓桌上,從桌上的飯鍋內為自已盛了碗飯,坐下正要吃,看見李緬寧拿著自己的碗筷從容地在桌對面坐下。
“你於嘛,蹭飯?”
“我交飯錢,這頓飯吃完。這碗歸你。”
“這碗才一塊八。”
“那我再搭一把不鏽鋼匙子,你這飯也就是便飯。”
“算,你別交飯錢了吃完打工——刷碗。”
“這就不該誰了。”
“你得理解我,強迫和一個自不反感的人生活在一起,我這已經算夠客氣的了——我怎麼還看著你氣不打一處?按說犯不著再跟你漚氣了,你能不能這輩子讓我再見不著你?”
李緬寧含著一嘴飯菜,看著肖科平使勁嚼著,又低頭沒命地吃。
檯燈的光芒透過白胚布的花盆型燈罩,放射出來已淡漠昏暗了許多。
李緬寧坐在藤椅上吃水果袷,裕塊在他嘴裡滾來滾去磕碰著牙齒“噹啷”響,兩腮忽凸忽凹。
肖科平推門進來,臉上笑嘻嘻的。李緬寧乜視著她,含著裕說:
“又想幹嘛?看你就是不懷好意。”
“沒有,”肖科平仍笑著,“我就想問你有沒有她照片,參觀一下。”
“給我沒要。”李緬寧大剌剌地說,“怕被你搜著。”
“長臉還是圓臉?個高麼?”
“你就往古典美人那個方向想去吧。”
“噢,那就算長圓臉了。”
“鵝蛋臉。”
“一定挺白的吧。”
“白裡透紅。”
“怎麼勾搭上的?大街上還是人家裡,或是別的什麼社交場合?”
“”
“說吧,說說吧,反正現在說了也沒事了,別不好意思。”
“先在人家認識,後來又在其它社交場所相遇。”
“誰先主動?”
“同時,幾乎是同時,同時迸發。”
“別編了,你以為我信?就你那德性,除了我這麼傻的誰看得上你?還鵝蛋臉呢,有松花蛋臉的就不錯了。”
“對,沒有,我騙你呢,你千萬別信我的話。”
“有你帶來呀,別光吹,也別什麼古典美人,是個女的就行。”
“我不是告你了麼,沒這麼個人。”
“有就有吧,也別難為情。我信那句話:蔫人出豹子。還有一句也是俗話:好漢沒好妻,賴流聚花枝。”
“對,我也特信這句話。”
“我真不會受刺激,只會為你高興,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沒準我和她還能成為好朋友呢——求你了。”
“你歇會兒吧你——煩不煩呀!”
“那你要是沒有第三者,幹嘛這麼死氣白賴地女要跟戍離?你到底愁著什麼壞?咱們得好好說搭說搭。”
肖科平眼視兒忽然變得十分可怕,猶如恐怖片裡魔鬼附體的女人。
“我倒要知道,我在你眼裡究竟算個什麼?”
這是個陰霾的早晨,撲面而來的涼風中夾雜著星星雨滴,天上烏雲疾走,地上人車亂竄,—場雨頓刻就要下來。一些未雨綢繆的行人已經紛紛站住,撐開隨身攜帶的傘或取出雨衣往身上套。
李緬寧趕到公共汽車站,車已停穩,開了前後車門上下客。他擠在人堆裡翹首以待。
胖胖大大的錢康從車上喝道而下:“擠什麼擠?先下後上!”
他穿過車門旁的人群昂首而去。
錢康走了幾步.環顧街景,發現不對,再看站牌,提前下了一站。他返身挺胸衝入人群再往車上擠時.已不得其門而入。
李緬寧掙開沉重地壓在他肩頭的錢康,又向人似乎少些的中門衝去,中門關了,他棄中門又奔後門,後門也不失時機地關了。到底沒上成車,和錢康並肩站在站臺上,眼巴巴地看著塞滿了人的公共汽車艱難離去。
錢康皮包夾在肋下,執拗地朝司機的後視鏡打T型手勢叫停。
然後又一步跨上馬路,橫在街頭,朝每一輛疾駛而來的計程牢翹大拇哥,日日聲聲喊:“太克塞!”
雨當真落下來,站臺上的乘客都退到街邊商店的屋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