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有動靜,輕喚了一聲,“晨風……”
他的聲音自床面以下傳來,“我睡地上。”
“那讓文素再拿一床被子進來。”我擔心他夜裡受涼,起身準備下床去叫文素。
“很晚了,她也睡了,明天再說吧。”他低聲道,“沒事的,從前在外行軍作戰,比這條件差多了。”
見他那樣說了,我也不再堅持,重新睡下,心中卻還是有所掛念,憋了很久,實在忍不住問道:“今日都來了些什麼人?”
他知道我的心思,直接答我,“八爺沒有來。”
早料到了他不會來,不來是好事,不看到,就不會心痛吧。
“不過他有派人送來賀禮。”他又補充了一句。
“是什麼?”我心中一痛,他還送禮賀我大婚?那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一尊玉佛。”他頓了頓,“有特別的意義嗎?”
“沒有。”我微微苦笑。這個時候他怎麼還會送我有特別意義的東西?恐怕他也根本沒那心思,這玉佛定也是讓管家安排的。
“留在府上的人多嗎?”我換了一個話題。
“多。一些是喝醉了的,還有很多留下準備鬧明日的宴席。”他又頓了頓,“四爺今日醉得很厲害。”
“是嗎?送他回去了嗎?”我裝作事不關己淡淡問。
“本是要送他回王府,但是他鬧著不肯走。”他長聲嘆息,“還沒見過他喝醉的樣子,他肯定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送他去廂房休息他還直嚷著要見你,他還說……”他頓住了口,沒再說下去。
“他說什麼?”我等了半晌,終還是控制不了那好奇心。
“他說他會等你戴上‘血胭脂’。”
“他真是醉得很厲害。”我笑嘆了一聲,“一覺睡醒應是會忘了那些醉話。”
“是醉話。”他淡淡道,“但也是心裡最真的話。”
“晨風……”我不想再說胤禛,又換話題道,“和土爾扈特和親的事怎麼辦呢?這個時候本該將我送去和親了。”
“肯定免不了交戰了。”他輕描淡寫地道,“和親公主嫁給了大清的將軍,這事也瞞不了。”
“皇上會讓你出征嗎?”我腦中閃過極恐怖的念頭,不禁打了個寒顫。康熙實在是太可怕了,先是利用我收回了清太祖給將軍府的免死金牌,接著將我嫁給沐晨風掩飾他的用心,也更挑起巴爾思的仇恨,必定向清王朝開戰,那時再讓晨風出征,敗了,難免死罪加身,勝了,也解決了漠西蒙古一件大事。招降漠西蒙古是他一大政治野心,除掉沐晨風這個威脅是他長久的心願,這一來總得了一樁心事。
“不用擔心,我會平安回來的。”他沉默良久,淡淡說道,“就算敗了,還有祖上的免死金牌庇護,不會有事的。”
我忽然很想哭,都是因為我,他才會陷入今天這樣的境地,不想我愧疚擔心,他還拿那已經沒有的金牌來騙我。
我忍著眼淚,也沉默了很久,問道:“明日我們還要做什麼呢?”
“那些人我去應付就行了。”黑暗之中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特別給人安全感,“你就在後院隨便做什麼吧。”
“我陪著你吧,讓皇上的耳目也看一看,我們很聽從他的安排。”
“清清……你不用那麼委屈。”他的聲音低沉了兩分。
“不委屈,我已經是你的妻子,當然要和你一起分擔。”我努力讓自己說得很平靜,可內心卻無法平靜。他用免死金牌換我,也等於是拿他的命換我,他因為我才站在那隨時可能塌陷的薄冰之上,我也一定會陪著他,站在他身邊。
“清清……”他的聲音卻不平靜了。
“睡了吧,我困了。”我笑了笑,“晚安。”
“晚安。”他柔聲道。過了很久,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聽他喃喃輕嘆,“從前……仇諾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每天對你說晚安。”
我一瞬怔住,淚溼眼眶,許多深埋心底的記憶似乎在這一刻又開始浮動了。
一夜輾轉,醒來他已經起來了,走向床邊,隔著大紅喜帳輕聲問,“睡得好嗎?”
“嗯。”我揉了揉惺忪睡眼,用力伸展了身子,坐了起來,他已讓文素和白柔進來伺候。
穿戴整齊,用過早飯,他去應酬賓客,我則找了文伯帶我在將軍府到處轉轉,順便向他了解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務,他說得很詳細,我也從中學到很多東西。他帶我去東院的倉庫看,迎面正好遇到胤禛走出廂房,看到我頓時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