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年來,老夫等戰戰兢兢,勤懇於公務,何曾怠慢過半點,出過一絲岔子?
神京城內各大街道,城外八水,長江黃河,哪一處老夫沒有一步步丈量過?
我不貪不腐,數次過家門而不入,所為者何?
難道,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個準字?!”
前理藩院左侍郎周自恆也搖頭道:“為了讓準格爾蒙古和塞外蒙古調換駐地,這三年來,西域草原我跑了三次回,每一回,都要奔波半年多。
如今眼見著就要辦成了,等來年春,兩部蒙古就要調換。
誰曾想……唉!”
聽他二人這般說,楊順老農般的面上,浮現出一抹慚愧,拱手道:“是老夫連累二位了。”
秦濟楚和周自恆聞言忙起身道:“蒼巖公這是什麼話?不都為了聖道嗎?”
秦濟楚譏諷道:“那位刻薄寡恩之心,咱們是早就耳聞過的。
原以為,咱們是他的嫡系重臣,會有所不同。
卻沒想到,竟是我等自作多情!”
周自恆注重點不在這,而是咬牙道:“今日本來未嘗不能成事,若是滿朝大臣皆如此,縱然是他不願,也不得不暫緩。
可是,卻沒想到蒼巖公出頭後,那位相爺倒學會了明哲保身,隔岸觀火!
何相爺壞了事後,他明著尊蒼巖公為次輔,實際上,未嘗不想也坐這個位置……”
“好了。”
楊順開口止住周自恆的怨恨,淡淡笑了笑,道:“肅卿留下也好,不然,真讓那群武夫一方獨大了。
這件事,再讓老夫想想,總會有個交代的。
你們都先回去吧……”
“蒼巖公……”
宋星河、秦濟楚三人忙起身喚了聲。
楊順卻絲毫不動搖,緩緩舉起茶盞,送客。
宋星河等人見之無奈,紛紛嘆息一聲,告辭離去。
等三人離去後,楊順一人在書房內坐了許久。
直到夜幕降臨,書房內昏暗到見不到人影時,也依舊沒人來點燈。
這是他的規矩,這間書房,沒有他的允許,家裡任何人都不準入內。
然而就當整間書房完全陷入黑暗時,一道身影,緩緩憑空出現在書房內……
……
神京西城外,渭水碼頭。
燈火通明!
原本千帆林立的繁華碼頭,今夜再次被清場,還是因為那個殺千刀的賈環,恁地霸蠻……
偌大一個碼頭,竟只有一座高大的樓船,停靠著。
其實他們還真冤枉了賈環,真不是他的鍋。
因為他連出聲都沒出聲,是九門提督衙門的人,為防備再有行刺之事發生,接到了宮裡的旨意,奉旨清場。
夜幕剛剛降臨,就見無數戰馬,自神京西城各個坊市,大海朝宗般朝西門湧去,然後齊齊匯聚在碼頭上。
每個武勳親貴,都帶有少則十數,多則數十個親兵家將。
待到了碼頭後,親兵家將留在碼頭上,自有廚子僕人擺放好酒宴,款待他們。
只有家主可帶一子,攜請柬登船。
到了戌時初刻,天色全黑下來時,賈家樓船,緩緩駛離渭水碼頭,來至河心。
三年裡,神京城內關於賈家這艘樓船的傳說,經久不絕。
最先見識過賈家樓船的勳貴,其實是秦家一家人。
當初秦風要遠赴西域,正好路過碼頭,得知是賈環特意打造的豪華樓船後,非要上來一觀。
以武威侯府之貴,看到船上的陳設,都不免瞠目結舌。
更何況是其他?
縱然這二三年裡都中勳貴託銀行股份的福,都過的寬鬆了許多。
可再怎麼寬鬆,他們也沒見過這樣奢靡的行船。
一個個平日裡無法無天的衙內世子們,上了船後,竟都成了鄉下人頭一次進城,不敢隨意走動。
今日,他們上不得二樓,只能在一層甲板上見識見識。
即使如此,也讓他們大開眼界了……
各家家主在一層甲板時,多少還好些,畢竟經歷的多了。
可等他們上了二樓,看到二層甲板以金絲楠為甲板,以夜明珠為燈,各式奇珍無數時,也紛紛被鎮住了。
連牛繼宗都為這場面驚動,當場問賈環:“環哥兒,是不是太過奢靡了些?”
此言一出,江風吹拂的樓船上,忽地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