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被架著,即將走入他寢間的前一瞬,他一鼓作氣甩開兩旁的護院,提氣躍上屋牆。“王爺!”眾人驚呼。他滿腦袋只剩下一件事——逃,離這兒越遠越好!“還不快把王爺帶下來!”四姨娘急得跳腳。只見幾抹黑影跟著竄上屋瓦,拚命追在穆瀟身後。聽聞到後邊的窸窣聲,穆瀟心裡又急又氣,突然腳步一滑,摔跌墜落。“王爺!”護院們驚喊。“快拿燈籠來!”幾個人七手八腳找來四、五盞燈籠,居高俯視,大夥兒瞬間沒了聲音。老天!幾人面面相覷,王爺跌下的地方,是個黑幽幽的山谷啊!四姨娘得知,氣急敗壞地嚷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點帶人去把他找回來!我警告你們,要是王爺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個提頭來見!”眾人如夢初醒,大批人馬提著燈籠往山谷方向尋去。鬧了整個晚上,天都見亮,依舊尋不到主子蹤影——天際剛透出點魚肚白,住在芮城山村裡的杜鑰兒,便拎著小提籃到林裡採菇。她家恰巧就座落在穆王府別苑下方,每次抬眼,總能望見金碧輝煌的王府別苑,在她頭頂上閃爍。長得甜俏清靈的杜鑰兒今年一十有六,正是一名姑娘最含苞待放的年紀。毗鄰的宋媒婆上門提親了好多回,卻次次被鑰兒她爹杜保斥回。鑰兒孃親早亡,幾年來一直和她鰥居的爹相依為命,杜保捨不得女兒出嫁,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苦了鄰近的少年郎,眼巴巴看著鑰兒越發嬌美,自己卻尋不著理由藉口親近。鑰兒慣來的森林樹木濃密,早上水氣重,枯枝裡多多少少會蹦出幾朵鮮嫩的菇。鑰兒她爹最喜歡吃蘑菇炒豆腐,她盤算要是採著菇,傍晚一定跟順伯買塊豆腐回家。走著走著,她眼角瞄見樹下攤著一坨黑物。開頭以為是根斷木,沒心眼地走了幾步後,她察覺不對。那兒躺的是個人響!她擱下籃子,翻正了男子。雖說全身沾滿了汙泥跟枯葉,但從他鑲著毛邊的衣裳,瞧得出他是個有錢人家的子弟。怎麼會昏在這兒?她探探他鼻下,確定還有呼息,趕忙拎起了提籃,奔回家找爹幫忙。一刻鐘後,年近半百的杜老爹把男子抬上自家床鋪。杜家家境不富,前前後後不過三間竹房。這會兒床鋪讓給男子,杜老爹晚上就沒地方睡了。“爹。”望著床上臉色慘白,氣若游絲的男子,鑰兒拉拉爹的衣袖。“需不需要請大夫過來看一看啊?”“咱們哪有那個錢?”杜老爹幫自己倒了杯茶喝。剛才還在林子裡的時候,杜老爹已把男人摸了一遍,身上連個子兒也沒有。杜老爹猜,這少爺公子肯定是遇上了匪寇,才會弄得一身狼狽。“你去燒個熱水把他頭臉擦擦,我去草藥鋪問一問,要一帖祛傷解鬱的草藥回來。”不過是遇上盜匪,杜老爹心想,頂多被人打上一頓,喝個藥休息個兩天就沒事了。鑰兒雖然覺得爹的方法不太好,哪有不看大夫就亂吃藥的道理,可她也明白,家裡真的是請不起大夫。她爹每天送柴到王府別苑,每個月只掙回來十吊錢,要不是自家還有塊小田可以種米種菜,兩人早餓死了。“那我出去啦,”杜老爹不忘交代道:“記得,男女授受不親,幫他擦好臉你就回自個兒房裡。要是他醒來對你亂動手腳,你別怕,只管打,爹去去就回。”鑰兒噗哧一笑。“您不用擔心,瞧他模樣,哪是一時半刻醒得來的樣子。”杜老爹也這麼認為,才敢放心留女兒跟陌生男人同處一屋。杜老爹一出門,鑰兒立進灶房燒水。待擦去男子臉上汙泥後,她嚇了一跳,多俊的一張臉蛋!芮城不頂熱鬧,最有看頭的,就數廟會跟偶爾搭起的酬神戲臺。鑰兒曾在爹的陪同下欣賞過幾回,也曾迷過臺上扮相俊美的生角。可看了這男人才知道,那些角兒,哪裡及得上眼前人一根小指。瞧他一雙眼睫長得就像兩把扇子,鼻樑挺直如刀,抿緊的嘴唇帶著一抹憂鬱。可惜,他還沒醒過來,看不見眼皮子底下會是一雙多好看的眼睛。越看越愛的鑰兒假借擦臉撫著男人臉龐,完全忘了爹出門前的叮嚀。忽地碰到他額頭一角,感覺他身子抽了下。她這才發現他頭上有個好大的腫包!其它地方呢?她伸手在他胸口手臂拍拍,碰到他腳踝,他又是一抽。脫去他腳上綢襪,才知他腳踝也腫了。“爹也真是的。”她望著他瘀青的左足嘀咕。“只顧著抓藥,也不先弄清楚人家怎麼了,萬一吃出問題,看他拿什麼賠人家!”她忽地想起爹櫃子裡有罐跌打損傷藥,現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開啟藥瓶嗔了嗔沒什麼不對勁,她才小心翼翼塗在穆瀟額頭跟左踝上。怕他翻動壓傷腳,她還到院子找來兩片木板,牢牢實實捆在他左足兩側。弄著弄著,杜老爹回來了,一見女兒還在他房裡,氣得大罵。“你這丫頭這麼不長心眼,我剛是怎麼交代你的?”“您別光顧著罵嘛!”她指著男人的傷腳說道:“我是發現他還有其它傷口,才留下來包紮的,他一直沒醒。”“我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