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尋常的夏日午後,村子裡賣麻花、涼粉的販子才剛離開,鑰兒拎著一塊豆腐,正準備切點蔥花、澆點秋油,好當晚上的菜色吃。就在這時,外頭一陣吵嚷,她抹了抹雙手掀簾一望,赫然看見一票穿著黑衣的陌生男子衝進家裡邊。她瞪直了一雙眼,忙喊:“爹,有客人——”“誰啊?”聞聲的杜老爹也從他房裡走了出來。一見這陣仗,嚇一大跳。走在前頭的當鋪老闆一見杜老爹立刻大喊:“就是他,他就是杜保,那塊玉佩,就是他拿來我鋪子當的!”穆瀟失蹤以來,穆王府別苑活似熱鍋上的螞蟻,每天都是波瀾不停。王爺久不回京,京裡王府自然會來信詢問歸期。四姨娘一方面得找理由應付,一方面還得防阻訊息傳揚出去。最倒黴的就是這一群護院,不但成天在外頭奔波找尋,回府還得接受四姨娘的嚴詞苛責。個把月毫無訊息,不只別苑裡的下人緊張,現就連四姨娘也忍不住忐忑,王爺該不會真死了吧?不然怎麼可能一直音訊全無?可就在剛才,一探子突然來報,說有人在芮城東街當鋪,瞧見一塊雕著雲龍的玉佩。雲龍玉佩,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拿得,就是穆王爺本人。護院們心情大振,立馬殺到東街當鋪。當鋪掌櫃一聽來者何人,連想都不用,不但把玉佩送上,還主動托出是誰拿來玉佩。“什麼——”杜老爹話還沒說完,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架住他。一見情況不對,鑰兒從灶房衝了出來。“你們幹麼抓我爹?我爹又沒做錯什麼事——”“是啊,幾位大爺,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誤會——”杜老爹也喊。一名頭兒似的黑衣人走了出來,瞪著鑰兒問:“說!這玉佩,你們是從哪兒拿到的?”杜家父女抬頭,嚇!黑衣人手上拿的,不正是那塊雲龍玉!父女倆匆匆交換一眼,心覺不妙。看這一群人凶神惡煞,就知他們來意不善。怎麼辦?杜老爹冷汗直流。他想起雲龍初來時的慘樣——衣衫髒汙破爛,不但頭腫了一個大包,腳踝還扭傷,至今還未痊癒。要是被這些人得知雲龍的下落,雲龍還有命嗎?不能說!望著爹的鑰兒拚命示意。不愧是父女,心裡的打算一模一樣。杜老爹勉強抑下心頭畏懼,擠出笑臉回道:“回大爺話,那塊玉,小的是在前頭樹林子撿著——”“還敢撒謊!”眼前人好歹全是王府千挑萬選的精銳,杜老爹眼皮子動動,為首的護院立刻知道他沒說實話。“啪”地一聲脆響,黑衣人甩了杜老爹一個耳刮子。杜老爹眼冒金星,疼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巴掌印結實地烙在杜老爹右臉頰上,鑰兒一見,眼眶倏地紅了。“爹——”黑衣人揪住杜老爹頭髮,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冷酷如冰,一個是驚魂未定。“趕快給我老實招認,玉佩是從哪兒來的!”“求大爺明察——”杜老爹猛吞唾沫。“小的真的沒騙您,那玉琢真的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啊?黑衣人冷笑,再給了一耳刮子。“不準再動我爹一根汗毛!”鑰兒擠進兩人之間,小小的身子緊護在爹身前,含淚的大眼怒瞪著一干人。“你們到底是誰?強闖民宅又動用私刑,在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為首的黑衣人懶得囉嗦,下顎一動,兩個人抓住鑰兒雙臂。“放開我——你們想做什麼?”鑰兒喊。一見女兒被抓,杜老爹慌了。“你們別碰我女兒——她什麼也不知道——”不顧杜老爹叫嚷,黑衣人逕自端著鑰兒的下巴審視,想不到一個粗手大腳的莊稼老漢,能生出這麼水靈清秀的女兒——“你叫什麼名字?”他望著鑰兒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鑰兒不畏懼地瞪回去。“鑰兒,大爺,她叫杜鑰兒。”站在一旁的當鋪掌櫃馬上喊。“鑰兒。”黑衣人笑笑地重複,望向杜老爹。“還是不說?”杜老爹臉一白,聽出黑衣人言語下的威脅——再不說,我就拿你女兒開刀!黑衣人眼裡明白寫著這兩句話。杜老爹心裡吶喊著——雲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出賣你的……“那個玉佩是——”“爹!”鑰兒大喊,不能說啊!就在一陣混亂中,一道清朗聲音插了進來——“玉佩是我給的!”眾人回頭,望見拄著柺杖的穆瀟昂立在人群之末。似被他身上騰騰的怒氣嚇著,原本擠得水洩不通的大門,忽地空出一條小徑。“雲龍大哥!”一見他,鑰兒眼淚迸了出來。笨蛋!仇家上門,他不逃就算了,竟還自投羅網!他怎麼可能不來?!他直直望進她眼底,貪婪地睇視闊別幾日的她,心疼地發現,她又瘦了,都是因為他——他自責地想著。方才黑衣人出現時,他正在屋裡解衣擦澡。胡二叔忽然跑到他門外,說當鋪掌櫃領了一大堆人衝進杜家,他想起自己給的那塊雲龍玉。二話不說,他立刻拄著柺杖,奮不顧身衝來杜家,好在還沒來得太遲。“卑職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千歲!”眾黑衣人一見穆瀟,非但沒撲圍上來,反而放開了杜家父女,一齊磕頭大喊。圍觀的村民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