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註定……”白瓔看著滿面風霜的西京,眼裡也有苦澀的笑,“當年葉城陷落時你家人的事、我也略聽說一二——百年來,師兄也很辛苦吧?以前你是滴酒不沾的,如今變成這樣……”
“別提我,我不值一提。”顯然不願多說下去,西京改了話題,關切的,“無色城裡……無色城裡大家都好吧?”
“不見天日,都是十萬活死人而已。”白瓔淡淡回答,低下頭去。
“真嵐皇太子殿下……如何?”西京嘆息,問,“你們現在在一起,還好麼?”
“挺好的。”說起真嵐,白瓔倒是微笑起來了,“就是他嘴很壞,我可鬥不過他。他經常說如果師兄在就好了,無論鬥嘴還是打架、都正好是對手。”
“呵呵……”西京有些意外,看著她,打量,“我還以為你們一輩子都處不到一塊兒去呢,沒想到還真成恩愛夫妻了?”
“什麼夫妻?有看過我們這樣的夫妻麼?”白瓔微笑,那樣的笑容讓西京想起來眼前的師妹已經孤獨地活了一百多年,她微笑,笑容裡卻是一言難盡,“不過說恩愛……那倒是有的,恩大於愛而已——沒有真嵐,這百年來我可真不知道怎樣過下來。”
“師兄百年來也不是一個人過的吧?”頓了頓,白瓔微笑起來,看著師兄:“那位‘汀’姑娘,看來是師兄的妻子麼?”
西京愣了一下,忽然有尷尬的苦笑:“不是……她是個鮫人,被我救了出來,就賴著不肯走了。”
“鮫人……?”白瓔微微一震,喃喃,“你莫非介意她是鮫人麼?”
“不是。”西京回答了一句,又不說話了,“你也知道……你嫂子死的早……有些事情,不是時間長了、就能忘記的。”
——彷彿觸動了什麼敏感的話題,兩人忽然都是沉默。風好像越來越大,有欲雨的氣息,微涼地拂動在兩人之間。
“喂喂,你們兩個累不累啊?光站著說話,也不進去坐?”沉默中,忽然有個聲音終於忍不住開口抱怨了,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西京一怔,此刻才從重逢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看見了片刻前被趕出去的少女。
“嘿嘿,本姑娘我又回來了!”那笙迎著他的目光,得意洋洋——雖然莫名其妙,但是看兩個人方才的情形、聽得那番對話,她也隱約猜到了西京和太子妃交情非淺,不由嘿嘿笑著看著西京,心想這回看你怎麼回絕?
“師兄,是我把那笙姑娘帶回來的。”白瓔拉過了那笙,一起跳入房內。
“哦?”西京的眼神慢慢凝聚起來,看到了兩位女子相握手上、那一對銀色的藍寶石戒指相互輝映。他緩緩抬頭,看著師妹:“你是為了她來找我的?”
“嗯。”白衣女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低下頭,請求,“這位那笙姑娘是皇天選中的人——她已經破開了真嵐身上的第一個封印,我想拜託師兄照顧她。”
“什麼,東方的封印已經破了?”西京也是不自禁地詫異,然而隨即點頭,“難怪……難怪皇天會到了她手上。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納悶呢——真嵐的右手能動了吧?恭喜了,那小子身首分離也夠久了,苦頭吃的不少。”
“滄流帝國在派人追殺那笙姑娘,所以想拜託師兄照顧她、讓她能去解開剩下的四個封印。”白瓔看著西京,請求,“你也知道、我們冥靈無法白日裡行走在雲荒。”
“呃……四個封印?”西京頓了一下,回想,“東方的‘王的右手’已經迴歸無色城,加上被你奪回的真嵐的頭顱——那麼剩下的四個在北方的九嶷空桑王陵,西方的空寂之山冰族祭壇,南方鏡湖入海口海底……最後軀體部分還在伽藍聖城白塔底下!嘖嘖,這可不是一般的折騰人啊!”
“所以才專程來拜託師兄,”顯然也知道事情的艱難,白瓔微微苦笑,“空桑人亡國滅種,能行走於雲荒又有這個能力的、也只有殿前驍騎大將軍西京師兄你了。”
西京沉吟,不知道心裡想著什麼,只是拿起桌上的空酒壺一個個晃盪,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發出聲音的,抓起,眼睛卻是看著外面夜空高聳入雲的白塔,慢慢問:“阿瓔,現在,你是以師妹的身份拜託我、還是以皇太子妃的身份命令我?”
“師兄?”顯然沒有料到西京忽然問出這個問題,白瓔愣了一下。
“老實說,我看到這個小姑娘起、就料到她和空桑有關——但是我依然趕走了她。”西京一仰頭,喝下酒去,眼神散淡,“阿瓔,和你直說吧,我真的不想摻合到什麼戰爭復國裡去了……一百年來,我早看淡了,只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