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兩個人,媽媽的表情異常複雜。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驚非嚇,似怒非憤,讓人捉摸不透。媽媽愣呆呆地站在那兒,直勾勾地盯看著同樣表情難堪的這對男女。也許媽媽的表情裡包含了這所有的情感;也許什麼情感也沒有。
轉過身走回去也不是,裝作不認識泰然地與我們擦肩而過也不是,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的爸爸可能也意識到了無法挽回這一局面,便很無可奈何地向我們走來。
“怎麼到這兒來了?”
“那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媽媽冷硬的目光先是瞟了爸爸一眼,然後又飛向了站在爸爸背後的那個女子。
“有點事兒……。”
“你到這兒能有什麼事兒?”
媽媽話中明顯帶刺,爸爸沒有回答。我不知該怎麼辦,只是看著站在爸爸後面的那個女子。被媽媽尖酸刻薄的目光死盯著的這個女子很是面熟。沒錯,這個臉小小的、面板有些黑的女子以前曾到我們家來玩過幾次。眼睫毛又長又濃的她,說起話來也總是輕聲細語,和聲音低沉又有些慌張不穩的不懂事的媽媽形成鮮明的對比。名字好像是叫玉蘭,鄭玉蘭,媽媽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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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惡狠狠地推開爸爸,衝向那女子。誰都未來得及去阻止她。媽媽一把抓住女子的頭髮,使勁往地上摔。女子像是一根被無情折斷的花梗一樣,膝跪在地,並向後倒去,並哎喲哎喲地呻吟著。
“臭女人,那麼多男人你不要,為啥偏偏勾引我老公?”
事情來得太突然,爸爸也沒來得及去阻止媽媽。一時間,人們湧至而來,我和賢珠則向後退了幾步,將目光投向爸爸。
“好啊,以前那麼勤快地往我們家跑,原來都是為了勾引我老公啊?”
像一隻沒有被馴服的小牛犢,媽媽大聲喘著氣,嘴裡還不停地蹦出難聽的話。
哎喲,哎喲,女子不斷地呻吟著。女子的呻吟聲越誇張,媽媽也就越粗暴。女子在媽媽的手下顯得很是無力。瘦小的她被兇狠狠的媽媽拽來拽去,齊肩的捲髮也被弄得像鳥窩一樣蓬亂。
“放開,這是幹什麼?”
臉漲得通紅的爸爸忽然大吼一聲,上前向抓著女子頭髮的媽媽煽去一個嘴巴,然後像攆狗似的,衝著媽媽大聲喝斥到。
“你這是幹什麼?怎麼這麼沒教養?你,就這點水準嗎?嗯?”
那個曾經可以為媽媽赴湯蹈火的爸爸,現在再也不會站到媽媽這邊了。媽媽一時間被氣得有些氣短,沒有用尖銳刻薄的話反駁爸爸,而只是用手摸著臉龐。
瞬間,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嘖嘖地咂著舌,嘀嘀咕咕。
“還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把你媽帶走。”
火氣又迸到了我這兒來。爸爸指著媽媽晴天霹靂般地大聲吼叫到。所謂火上加油,爸爸不但不求饒,反而給了媽媽一巴掌,氣得媽媽差點兒背過了氣。明明是爸爸做錯了事,可我們反倒像是罪人一般。賢珠和我把手放進媽媽的腋下,試圖將死賴在地上的媽媽架起。被我們用胳膊強行架起的媽媽又開始盡情地撒潑。
“剋死自己老公不算,又想來害我老公?沒門兒。臭女人。你他媽的臭逼就那麼好?哼,別以為我會就這麼由著你。”
媽媽的罵聲毫無遮攔,惡毒不堪。眼前的媽媽不再是那個舒舒服服地趴在地上用鼻子哼著歌的心境舒坦的女人。媽媽的榮華看來也就此結束了。
其實,媽媽也知道一直以來爸爸都是靠騙女人的錢來養家的。但這回媽媽似乎真的不想原諒他了。不,也可能是因為以前媽媽從來沒有當場抓到過,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女子是媽媽的同學。媽媽再不懂事,這點自尊還是有的。
是的,生活不可能盡如人意,要想過得養尊處優,必然是要有可憑靠的基礎的。爸爸的靠山是兜裡有點錢的女人,而對於媽媽來說,爸爸就算是她託付一生的靠山。生活就是這樣。看似各顧各,彼此沒什麼關聯,其實都有聯絡。只要剝去表層,就會發現其實大家都不過如此。要麼相互欺騙,要麼被別的掠奪者搶走或是拱手相讓好不容易從別人那兒弄來的戰利品,人們就是這樣週而復始地迴圈著生活。這就是人生,是現實。
媽媽的靠山就這樣扔下媽媽,帶著漂亮的女子匆忙離去了。媽媽的靠山原來只不過是一座微風就可以吹散的小沙堆而已。媽媽的同學也沒有梳整一下根根飛起的頭髮,只是抽嗒著鼻涕,像是故意要做給媽媽看似的,頭靠著